没有理由,王嘉实就是不愿意。
就连罗正德都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
为何会这样?王嘉实也想知道。
若说没有真心,其实曾经都支取真心。但到今日,美丽傲慢的,择善固执的,世间各样好,王嘉实都已经试过。
都差一秒,总差一秒,不能白头偕老。
王嘉实亦明白他确实做错了,但更明白的是哪怕时光倒流,他还是会做一样选择。
他倒想知道,难道换了别人便会有别的选择?他不会认错,因为认错其实是为贪求一个别人原谅的美好结局,他不会得到那结局,蔺秋平再也不会原谅他的。
如果不想分开,那就只能厚着脸皮,把蔺秋平留下折磨,把他苦难当作相爱的替代。
王嘉实已经不能再想下去了。
听得那一长串病名与并发症,每日躺在病床上,王嘉实渐渐不支,视线浑浊。
他趁还能说出话来的时候,要求人把陆彦叫来。
陆彦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无人能强迫他来。
回顾一生,曾经交托真心的竟然只有那么少的几个,便用一只手都可以数出。
陆唯死了。
陆天离开。
罗正德比他更早获病,沉疴痼疾难愈。
王嘉实想了又想,勉力将从前已经安排的身后事安排得更妥当,又让人将蔺秋平叫来陪护。
蔺秋平倒很听话,来了。
蔺秋平其实并不知道王嘉实还惦记返还当年他解约得来自由的身价,以及为他留下的别的什么,但他知道他并不为体贴照料王嘉实而来,那些都以王嘉实曾经赚取并依赖的金钱,换取医生护士护工各类专业人士更为体贴的照顾,用不上蔺秋平。
他就安静待着,他依然矜贵,他什么都不向王嘉实要求,他无所谓王嘉实对他如何。
但他被豢养惯了,在王嘉实模糊视线里,他仍旧美丽。
这世间,谁人不贪求着美丽?
他永是花,也是蝴蝶。
他怎么好似永不凋谢?
他怎么好似不愿停留?
他与别人客套说话。
他偶尔平静看王嘉实。
王嘉实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也就安静看他说话动作。
说不出什么,做不了什么,王嘉实凭内在痛楚,凭眼前模糊而美丽的,提醒自己还活着。
日复一日相见着,与从前不曾保留的相爱相似;但有一日,在痛苦中忽然清醒,他却没见到蔺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