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辞:“不……不客气……”
知道男人没事,云初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缓缓的放回了原地,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那个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墨迟”,究竟是谁。
另一边,南辞口中可能有急事要处理的男人在说完那句“傻瓜”之后,终于灵力不支陷入了昏迷。
墨迟觉得自己是被活生生疼醒的,身上的每一根骨头和经脉都像是被拆开重组过得一样,难以忍受的剧痛像是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刺。激着他的大脑,明明意识已经清醒,他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你日日坐在这桃树下发呆,什么也不做,活像个迟暮的老人。”
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墨迟听出那是南辞的声音。
“怎么,就许你每日和那仙娥来眉去眼,就不许我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这是……自己的声音……
“你喜欢的,就是每日对着这株桃树发呆?”南辞嗤笑一声,绛紫色的衣摆随着他的步伐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随意的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了下来,南辞单手撑着下巴,神色慵懒的看着面前弯腰给树苗除草的男人,没一会儿后百无聊赖的打了一个呵欠。
“听说今日是人界的元宵节,我们去凑凑热闹?”
“没兴趣。”墨迟提着小铲子给树苗松土,然后浇水,动作之间满是细致,眉眼温柔。
“你这样真的很无聊啊,这么喜欢桃树,青丘有着十里桃林,这个时候花开得正好,去看看?”
伸手推开男人凑到自己跟前的脑袋,墨迟勾着唇角:“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南辞:“……”
男人眉宇之间皆是温柔,南辞看着这样的他,心里突然间就一阵酸涩,他张了张嘴,身体快大脑一步,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你这么想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墨迟抚摸树干的手动作顿了顿,上扬的唇角也收了回去,整个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落寞。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花园里只剩下了风吹过的声音,许久之后,南辞才听见对方轻轻笑了笑,尽管声音里没什么笑意。
“找到了,又能如何?”
“当初是我不经他的同意擅自将他带上天界,给了他一个不一样的生活,却没有问过那些是不是他想要的……其实后来我仔细想过了,或许他很早就想着离开了吧,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
男人像是自言自语的一番话,化作了一把把钢针直直地插在了南辞的心上,让他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他整个人连着灵魂都像是被架在了名为“愧疚”的火焰上来回炙烤一样。他知道所有的真相,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看着昔日风光无限的沧澜神君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活在整个天界为他织就的骗局之中,一无所知。
“苍梧神君,你怎么了?”墨迟说着说着就看见南辞脸上的神情处处透着不对劲,他叫了对方两声,有些疑惑的开了口。
南辞回过神来,一时间竟然不敢同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对视,他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低下了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心虚。
“没……没什么……”
墨迟看着他不对劲的样子,心里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南辞又陪着墨迟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直到金乌从天边飞过后,他才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准备离开。
走到花园门口时,南辞停下了脚步,看着在桃树旁清洗茶具准备煮茶的男人,犹豫了一瞬后开口道。
“你下凡历劫的事司命已经准备妥当,你若是什么时候有空就去找他吧。”
墨迟点了点头,头也不抬道:“知道了。”
一阵风吹过,眼前的一切像是海市蜃楼般飞速消退,画面一转,已经是墨迟在人界历劫结束准备回天庭了。
依旧一身绛紫色衣袍的南辞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置于身前,手中拿着一把从人界随手顺来的折扇,在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胸前的发丝被他扇得随风飘扬。
墨迟还在熟悉灵魂归位带来的不适感,睁开眼睛后看着身边的男人。
“我下凡历劫,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南辞:“我在天界就只有你一个好友,你走了我该多无聊啊,反正左右也没什么事,跟着你一起去玩一玩,就当为我下一次历劫取取经了。”
闻言,墨迟忍不住摇头,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无奈。
两人一起来到结界入口,就在墨迟正准备踏入通道的时候,不远处缓缓走来一群人,他目光不经意的扫了过去,只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
一旁的南辞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目光顺着男人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看见被人簇拥着往魔界方向走去的一身白衣,清秀俊逸的人时,瞳孔骤然紧缩。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爱捉弄人。
墨迟没想过到,他还能有再见到小桃树的一天,更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仍旧是天界的沧澜神君,而他的小桃树,已经成为了魔界新上任的魔君,并且忘记了有关他们两人的所有。
南辞没有想过,原本被扔下诛仙台的少年竟然还活着,还是魔界新上任的魔君。
两人皆是震惊不已,各怀心事的回到了天界,然后在南天门分别。
分开前,南辞曾试探过墨迟,问对方有没有想起什么。
男人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南辞心里有了答案,告别对方后,犹豫挣扎了许久,还是咬了咬牙,去了天帝住的的宫殿。
再后来,魔族的势力不断强大,竟然隐隐有着超越天族之势,九天之上那群平日只知饮酒作乐的神仙坐不住了,于是一番商讨之下,想出了议和一招,而推选出来去往魔界求和的,是墨迟。
在瑶池找到天帝的时候,对方正在和西王母坐在棋盘前博弈。
墨迟上前朝着两人行了一礼,而后安静的站在一旁不言一语。
西王母心知两人有事要谈,草草的让天帝吃完自己的最后一颗棋子之后,带着底下的仙娥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天帝坐在棋盘边上整理棋子,神色平静,动作不急不缓,直到将黑白棋子都归位之后,他才抬头看向面前的墨迟。
“沧澜神君找本君,有何事?”
“禀天帝,是关于去往魔界一事,墨迟才疏学浅,恐难以胜任,还请天帝收回成命。”
墨迟说完这句话后就低着头不语,天地一双悲天悯人眸子静静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道:“沧澜神君,你太过谦虚了。”
事情最后的结局,是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那次谈话后,墨迟将自己关在沧澜殿足足一个月,期间南辞曾来看过他几次,却都被拒之门外。
将提来的青梅酒放在门外,南辞问他,为什么不愿意答应天帝,墨迟只说了一句话。
他不愿去打扰对方现在平静的生活,他的出现,只会给云初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