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愣愣地盯着戴季，脑子里飞速转动起来。现在会对顾耀兮下手的，只有可能是上官越。
他问：“你如何得知的消息？”
戴季道：“皇上身边的内臣陈一书曾受过殿下母妃的恩惠，因此遇到紧急事件会悄悄地传消息出来，他还说，陛下怀疑这事是闲王做的，后来还给死士下了两道命令。”
“什么命令？”
“这便不得而知了。”
苏怀思忖片刻，道：“高荐你留在府上，吩咐下人全都关好自己的嘴，不能让顾耀兮被抓的消息被我姐姐知晓，戴季，你跟我走一趟！”
苏怀脚步匆匆地绕去闲王府，王府的下人瞧见他又来，道：“世子还没回来呢。”
苏怀摆摆手，“我不找世子，找你们王爷。”
在此之前，苏怀从未见过闲王。本来他在京中的日子就少，每逢要闲王出面的场合，他都告病不去，或者让顾旭兮代他去。
坊中传言闲王被当今皇上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今日一见，苏怀传出那些谣言的人才是鬼。
闲王年过六十，从背后看，腰背挺拔，身长玉立，苏怀差点都以为他是顾旭兮了。
他躬身拜道：“苏铖之子苏怀，拜见王爷。”
他没有称闲王这个封号，担心招致反感。
“苏铖？我倒是好多年没见过他了，抬起头让我看看。”
苏怀抬起头，瞧见闲王的面容，竟然一点也不出老相，身体也没有发福，像是四十多岁的人，笑起来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难怪，先帝当年会更宠爱他。苏怀心道。
闲王走到他面前，和煦道：“你在家排行第几？”
“第三，上有一个大哥和一个姐姐。”
闲王点点头，在前带路，边道：“我吃过你姐姐的喜酒，你们一家子，都长得不错。”
苏怀觉得这话接不下去了。
闲王又道：“旭兮不在府上，你找我来，是想问当年旧事？”
苏怀眼里闪过诧异，道：“确实如此，晚辈想知晓您当年被陷害的经过，越详细越好。”
闲王笑了笑，“原来是这桩旧事啊……多年未曾有人提及，我都担心无人会记得了。”
闲王领着苏怀去了茶室，神色平静地开始泡茶，好像那旧事不过是一顿饭吃了几块肉这种无聊小事，丝毫未掀起他心中波澜。
苏怀忍不住催促：“王爷，此事事关大珩数百年的基业，还请您告知。”
闲王不慌不忙地开始点茶，等到杯中浮沫均匀，他才缓缓开口，苏怀才知晓当年那桩旧事全貌。
那一日是中秋，宫中摆宴，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家眷入宫，闲王，不，那时的他还是献王，不过喝了三杯酒便觉得醉，他还和身旁的四弟，也就是如今的皇上玩笑，说这酒当是哪位酒官的珍藏，竟然如此醉人。
没一会儿，他便头晕目眩，因着担心自己会呕吐，在众人面前丢脸，他便以更衣为借口去偏殿休息。
可进入偏殿后他就失去了神智，倒在地上不能起身，他这时才意识到那酒不对劲，尝试着掐自己的手心、人中、虎口，甚至以头抢地，都没有丝毫作用，很快他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面对的就是父皇的滔天|怒火，而刑部司法郎中的妻子衣衫不整地躺在他身边，似乎还未醒。
他的四弟，便在这个时候，带着所谓的人证物证，一一摆在了陛下面前。
司法郎中全家满门抄斩，他也失了父皇的恩宠，从云端跌落到谷底。
苏怀倒吸了口凉气，顾耀兮今日之难，不就和闲王的遭遇一模一样吗？上官越用这样的方法陷害顾耀兮，会只是一个巧合吗？
他问道：“您可知那位郎中家里有些什么人，是何名讳？”
“我与他是好友，对他家里人自然也十分熟悉，”在提到这无辜的一家人时，闲王的脸上才露出些许痛苦，但下一刻又消失不见，“司法尚书姓洛，名榆，字东时，重州人氏，乃当时少有的寒门贵子。与其妻青梅竹马，我常听东时唤她月儿，他们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名洛飞，次女名洛娇。”
苏怀眼前一亮，有些激动地问：“哪个月？洛大人唤她妻子为月儿，是哪个月？”
“明月。”
苏怀站起身，激动地转起圈来，他知道了，上官越，就是洛飞，花满楼的老鸨，就是洛娇！
那张染血的手帕，就是他们娘亲的，所以上面绣了一个“月”字，而上官越之所以叫上官越，就是因为“越”和“月”的读音相同，他只能借此怀念他的娘亲。
闲王问：“苏家小儿，你疑惑之事可有眉目了？”
苏怀兴奋道：“多谢闲王，晚辈心中的许多困惑的明了了！”
他又问：“世子何时能回来？”
闲王勾唇一笑：“这我便不知了，近日他都与你们在一起吧，哼，那小子，做事还瞒着我，怕我多想。”
苏怀不知道他们父子间有什么瞒着的，挠了挠头，道：“那世子回来后，烦请闲王殿下派人支会晚辈一声，晚辈告辞了。”
“行，”见苏怀这小孩儿似的模样，闲王愈加温柔，问：“不喝了茶再走吗？”
苏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没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像是喝了苦药，眯着眼问：“您这是什么茶？怎么这样苦？”
闲王大笑：“点茶与泡茶不同，这是要慢慢品的，罢了，往后我再教你，你有事忙，去吧。”
“晚辈告辞！”
苏怀风风火火地跑出闲王府，未能察觉，他的身后多了几道注视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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