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之前说，大哥并不是好相与的，我其实也这么认为，大哥性子有些阴郁，更是多思多想之人，陛下立太子拖了这么多年，又忽然越阶提携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要给大哥竖个靶子嘛。”
顾耀兮倒抽一口凉气，他从未细想过这些事，权当是自己乃皇子，身份与他人不同，父皇赏的，他便安心受着。
顾明兮接着道：“当时我已经九岁，按照陛下疼爱我的程度，给我个太子当当，不过分吧？为何拖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立了大哥呢？”
顾耀兮不自信地猜测：“父皇瞧不上我？”
“非也，之前的拖延都是考验。”
“考验什么？”
顾明兮摇头晃脑道：“考验大哥是否有耐心。就像猛虎扑食，也要在草丛中埋伏许久，等待猎物靠近。不过这只是第一关，第二关就是提携你，要大哥意识到，不是当上太子，就可高枕无忧，他的对手，可还有两个呢。”
“所以太子后来总是不给我好脸色，给我下绊子，”顾耀兮自嘲一笑，摇头道：“合着这么多年，我就是父皇用来为难大哥的工具？”
“嗯哼，不过后来情况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可能是父皇逼得太紧，大哥自前两年开始行事越来越乖张，于是父皇心里起了废太子的念头，不过又很犹豫，毕竟三十多年来费尽心血，他也不想大哥就当一个完全没用的弃子。”
“于是便开始了养蛊，挑起我们兄弟间的矛盾，引起争斗，赢了的便是真正的储君。不过陛下没料到，大哥竟然反了。”顾明兮玩味道：“二哥知道大哥为何要反吗？”
顾耀兮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今儿听到的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因为上官越的挑唆。”
“上官越？”顾耀兮震惊地站了起来。
顾明兮拉着他坐下，道：“既然二哥今日来与我摊牌，我也将事情交代清楚，省得咱们藏一点瞒一点，各自查各自的，反而成了互相的阻碍。上官越死前隐晦道，上官越与咱们顾家有仇，因此在内，他挑唆我们父子兄弟自相残杀，在外，则出卖国家军队，想毁了整个大珩。”
上一世的上官越达到了目的，但算算他的年纪，已经年过八十，这样执着的仇恨，大约只能是血海深仇了。
顾耀兮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结巴着：“所以他投靠我，也是想挑唆我谋反，步大哥的后尘？”
“不，你与大哥不同，你是绝对不可能反的，因此上官越便一个劲地要让你亲手除掉我。”
只是杀了顾明兮还不够，上官越要的是顾耀兮杀了顾明兮，要让他们手足相残。
顾耀兮忽然觉得这牢狱好冷，他忍不住地打颤，“老三，你怎么查出这么多东西？”
顾明兮垂下眼眸，要真的全是查出来的就好了，如今也不至于为证据而发愁。这结论是根据上一世高荐亲眼所见之事态发展而推出来的。
“我们查到的都很零散，都是慢慢拼出来的。”顾明兮正色道：“既然二哥已经决意与明兮站在一起，那还请二哥珍重，上官越之心狠手辣，较大哥更甚。”
顾耀兮点点头，问：“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万一我露出马脚让上官越瞧出来可如何是好？”
顾明兮：“……”
果然，苏怀说得不错，他这个二哥确实没什么头脑，胆子还有些小。
“上官越对复仇的执念颇深，达不到目的，他不会善罢甘休，我已经进了京明府，我想他的下一步就是要让我死，不管是你杀我还是陛下杀我，都能达到他的目的。”
“不过上官越做事谨慎，子覆为何而死他心里最清楚，京明府查不出什么结果，要杀我或许要等很久，他等不及了，因此也不能排除他舍近求远，要对你下手。二哥你最近就不要出去乱逛了，公事上也最好查查，最好别让上官越找到发难你的由头。”
顾耀兮面露难色：“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唉！”
顾明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二哥放心，上官越的渊门死伤过半，还有几十人已经投靠我们，但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能让他被卷进漩涡里，只是现在我们掌握的其他证据还不够，不能打草惊蛇而已。对付他这种老狐狸，动手之前一定要有百分百的确定性。”
“我明白了，我也会派人去查的，一旦有新的消息，便通知念之。”
顾耀兮出了京明府，上马车后也愁眉不展，还未回太子府，马车忽然被人拦住，顾耀兮如今就是惊弓之鸟，一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他便以为是上官越要下手搞他了。
他双手紧紧攥住，竖起耳朵听马车外的动静，原来是内侍召他进宫去。
顾耀兮掀开车帘问：“公公可知父皇传召所谓何事？”
内侍骑着马到车窗旁，小声道：“方才陛下咳了血，晕过去了，召您进宫侍疾。”
顾耀兮的喜悦大过震惊，他方才还在愁要怎么躲过上官越，这机会就来了，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他佯装着急道：“我立刻便进宫去，我、我先换身衣服！”
内侍道：“太子殿下为了皇上的身体如此着急，陛下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这心情好了呀，病也就去了大半。”
顾耀兮点点头，催促马车快回府。
他火速换了身朴素的衣衫进宫，不巧，在紫宸殿门口和上官越装了个满怀。
上官越勾起嘴角，“太子殿下可要小心些，别磕着碰着，陛下那儿要您伺候呢。”
顾耀兮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发毛，压下心中惧意，如常道：“多谢上官尚书提点，本宫定然会好好照顾自己，为父皇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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