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也替他高兴，上官越总算是舍得放手，让子覆踏出家门了。
他说：“即便你要参加春闱，也不用这时候就开始看书吧，谁的才华能比得过你，我老师排第一，你就排第二。”
上官幕惊恐道：“念之可别这么说，我怎能和杜太傅相比！比不得比不得！”
“我说比得就是比得。”苏怀朝他抛去一个玩味的眼神，“怎么，崇拜太傅大人啊？”
上官幕像是情窦初开一般羞涩地低下头，道：“杜太傅，是天下学子的榜样。念之，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能够做太傅的关门弟子。”
苏怀挑了挑眉，道：“那你怎么不做老师的学生啊？上官大人与老师同朝为官，想让老师收你为徒，那还不容易？”
上官幕神情忽而落寞，摇头道：“父亲不会允许的。”
“为何？”苏怀一头雾水，这养女儿也要放人出去参加酒会诗会踏青郊游的，怎么上官幕被管束得如此严？
上官幕含糊地解释：“父亲说，太傅大人学子众多，我天资愚笨，恐不能得他青睐，平白污了人的眼。”
苏怀都抽了口凉气，“好家伙，你是天资愚笨，那我们岂不是蠢钝如猪？”
上官幕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呀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苏怀把他的手压到床上，说：“既然你如此崇拜老师，又遗憾于不能做他的学生，那我把老师批注过的书借给你阅读吧。”
上官幕眼前一亮，握着苏怀的双手确认道：“当真可以？念之、你、你当真愿意把杜太傅批注的书借给我吗？”
瞧把孩子给激动的……苏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真的借给你，不是哄你玩的。”
“那我能誊抄太傅大人的批注吗？”
“当然。”苏怀下床从书架上抽出杜玉缘批注过的有关治国理政的书籍递给上官幕，说：“老师常说，他以一人之力，难以教化万民，希望学生们承他意志，教书育人，他希望有一天，天下子民都能识字算术。我做不到为人师，但这点微小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上官幕摩挲着书皮，渐渐红了眼眶，苏怀被吓了一跳，“你哭什么啊？”
上官幕吸了吸鼻子，转身过去拭泪，等他调整好情绪，才抱歉地笑了笑：“实在是情难自抑。从前我只会关起门来读书，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为百姓，为苍生做些什么。直到上个月帮助难民内外互迁时，三殿下向父亲建议由我来担任检查一职，那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有用的。”
苏怀对他抱以同情，相比之下，他老爹简直是良父典范，当然，别动不动生气就完美了。
他问：“因此你决定考取功名，报效祖国？”
“对！”
苏怀向顾明兮说及此事：“没想到吧，你当时潦草做得决定竟然能改变子覆的人生。”
顾明兮一边揉面一边说：“我可不是草率决定啊，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又一根筋，监察之职他再合适不过了。”
苏怀撇了撇嘴，“又在变着法儿的夸自己。”
他趴在案板边上，“欸，子覆是真的可怜，从小没了娘，爹又近乎囚禁似的管着他，就这样他都长成人间小白花，可见他本性纯善。”
顾明兮也说：“上官大人应该是担心子覆会像他娘亲一样离开自己，所以才将他拴在身边，让他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都是可怜人。”
苏怀从顾明兮揉的面团里揪了一块搓着玩，说：“你是没见到他捧着老师书的样子，热泪盈眶啊，给我吓得够呛。”
顾明兮熟练地擀着面皮，道：“你唾手可得的东西，对人家而言至若珍宝，所以，你要学学人家，好好读书。”
“知道啦知道啦，”苏怀把手里的面团捏成了个丑丑的小人，肚子上还写着“顾明兮”三个字。
顾明兮撇了一眼，没管他，开始包柳叶包子。见他端出来方才炒好的馅料，苏怀又把捏好的小人揉成一团，包好馅料之后再把它加工成“顾明兮面人二号”。
除了塞了馅料肚子胖了些，其他的都没什么变化，一如上一个的丑，但苏怀倒是很满意，小心地捧起面人往蒸笼里放，还说：“我待会儿第一个就吃它！”
话音一落，“顾明兮面人二号”就折了条胳膊掉在地上。
苏怀：“……”
顾明兮忍者笑，拿了张面皮捏回面团递给他：“没事，再给我装一只胳膊。”
苏怀托着断臂面人好一会儿，才默默把它放进蒸笼里，试图给自己挽回尊严道：“胳膊里没馅儿，不好吃，掉了就掉了。”
顾明兮笑着蹭了蹭他的脸颊，“嗯，晚上给你吃我的胳膊。”
苏怀斜了他一眼，说：“做你的包子去，不许说话。”
高荐去抱木柴了，苏怀便代替他坐到灶前打算往里添柴，顾明兮叫起来：“你别动你别动！”
“怎么了？”苏怀被结结实实吓着了，他还以为柴里有蛇，却听顾明兮说：“你还吃着药呢，不能乱碰那些东西，万一划伤手怎么办？”
听到动静的高荐抱着木柴急匆匆地跑进来，忙道：“小少爷，让我来烧吧，您去一旁坐着。”
苏怀举起手无奈道：“好好好，我不动，我就在这里当个摆设，只动嘴，行了吧？”
顾明兮无奈道：“这几日高荐形影不离地守着你，你瞧瞧自己身上，到处都是青疙瘩，是撞出来的内伤，比外伤还磨人呢，你听话，别乱动。”
苏怀着实理亏，就乖乖地在小厨房看着两人忙得热火朝天，巧的是包子刚上屉，就有下人来通传，说是太傅大人来探病了。
苏怀先是一喜，然后惊恐地推着顾明兮回房间：“你快把衣裳换了，把脸擦擦，我爹可能要来，千万不能让他看见你堂堂一皇子在我院儿里做包子吃！”
苏怀见到他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顾明兮笑得花枝乱颤，“瞧见也没什么，我自愿的啊。”
苏怀心想，就是说自愿的才有事儿呢！昨日苏愫才猜测顾明兮对他意图不轨，要算计苏家，今天老爹看见顾明兮在自己家里做饭，那不得当场让他和顾明兮断绝关系啊！
他火急火燎地帮着顾明兮换衣服，与其说是帮，不如说是添乱，一会儿踩着人衣摆，一会儿扯着人头发，顾明兮连忙让他坐一旁歇着他自己来就好。
苏怀猜得不错，他们老师在朝中地位太高，所以即便是来探病，苏铖也要亲自给人带路。
“老师，我好想你呀！”苏怀像小鸡仔似的朝杜玉缘跑过去，站在杜玉缘身边的苏铖酸得脸疼，他怎么就从没体会过这小崽子的飞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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