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苏怀梦到下雨了,黄豆大小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不疼,还有些温热。他听到有男人的哭声,环顾四周,发现顾明兮躺在院子的石板路上,怀里抱着一个木牌。
他跑过去拉顾明兮的手,但怎么也拉不起来,眼前一晃,木牌竟然变成个黑漆漆的牌位,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苏怀之墓。
他猝然惊醒,窗外已然大亮。
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遮住光,懒洋洋地问:“顾明兮,什么时辰了?”
没有应答?
他伸手往旁边一摸,另一半榻上竟然是冷的,也不知顾明兮多早就起来了。
他坐起身,拉扯到伤口,就像被细密的一排排小针扎着嫩肉,疼得他躺回床上望着帷幔发呆,想着那个怪梦。
顾明兮端着早饭推门进来,见他睁着眼睛,说:“什么时候醒的?你这一觉睡得够沉的,还是家里舒服吧。”
苏怀扭着腰单手撑起上半身,和半身不遂一般,伸长脖子看他端的什么,边说:“舒服什么呀,做了个噩梦,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梦到什么了?”
苏怀:“我梦到自己死了,你抱着我的牌位在院子里鬼哭狼嚎。”
顾明兮的脸色立刻由晴转阴,端着碗像是被点住穴道般一动不动,苏怀笑了:“怎么你也被吓到了?”
顾明兮扯了下嘴角,强颜欢笑:“梦都是假的,当不得真。”
苏怀扯了下嘴角,笑这人嘴硬。
“不说这个,快起来用早膳。”
顾明兮替苏怀穿好衣服,又扶着他单腿蹦跶着洗漱完,坐在餐桌前。
苏怀嫌弃地弹了下勺子,“啧,我真受不了洛阳的饮食习惯,粥这玩意儿根本吃不饱,你去厨房帮我看看有没有饭和荤菜,汤饼也行。”
天还没亮就起床煮汤熬粥的顾明兮这才想起来,他面前的苏怀,不是那个弱不胜风、一顿只能吃小半碗糊糊的病美人。
“我去看看,你先坐会儿。”
他端着碗要走,苏怀叫住他,“粥留下呀。”
“你不是不喝粥吗?”
顾明兮疑惑地递过碗,苏怀一手端着,仰头三口就喝完了,又把碗还给他,正经道:“一米一粟皆是百姓心血,不能浪费。”
顾明兮怔住。
当了二十年的皇帝,即使他崇尚节俭,但和从军数年,一直都在苦寒之地的苏怀比起来,还是奢靡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