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116.温雪涯丧偶，变傻，来到现代；
地裂之症解除后，魔皇温雪涯一夕之间性情大变，冷血弑杀，阴晴不定。
对此，众说纷纭。有人说温雪涯走火入魔，嗜血残暴，也有人说温雪涯的心爱之人死在浩浩荡荡的地裂之中，魂飞魄散。
曾经有一段时间，修真界对于上清宗叛徒倦芳君的征讨声浩大，私通魔族，背叛上清宗，魔皇禁脔等等。
直到有一天，叫得最厉害的碧落宗率先站出，宗主顶着被打出来的满身伤痕公开向谢清寒道歉，澄清地裂之症本就是谢清寒封印的。
只可惜流言蜚语并未就此终结，依旧不少宗门还在声讨，直到后来，出现了第一个无舌之人，舌头被人齐根拔掉，纵有灵法作辅也无法发声。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十个……
若是无名小辈，也就作罢，被拔舌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众人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只能想到如今坐镇中心魔域的那个冷血残暴的魔族暴君。
于此同时，地裂之后百废待兴，不少宗门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曾经辉煌一时的黄昏楼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夕之间被人夷为平地，众人只当是温雪涯做出的。
不过在英雄豪杰，少年天才辈出的修真界，一个黄昏楼很快被人淡忘，反倒出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
颠簸于各大宗门间，失意时人人喊打，得意时受尽爱戴，而后一路高升成功成为修真界的领袖。
*
今儿正是谢清寒的忌日。
夜色浓郁，偌大寝殿内，空无一人，千盏长明灯，将屋内照的宛如白昼。
打坐的男人着一身玄袍，额心火红魔焰明灭，苍白脸庞上，晶莹汗珠缓缓流下。
男人双眉蹙紧，成一个小小的川字，周身魔息躁动不安。
梦境现实交错，心脏血管凸凸跳动，温雪涯回忆着当初谢清寒对他伸出手，将他从淤泥中拉出。
画面一转，谢清寒死在他眼前。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近温雪涯，临近时手上冰冷的刀刃泛着雪白的寒光，即将落下时。
温雪涯握住他的手，睁开双眸。
刺客一惊，意图挣扎，反被温雪涯截去匕首，扔掉。
刺客后背立刻出了崩冷汗，他是北魔域的细作。
此行正是听说每年这个时候，温雪涯总是闭门不出。
众人猜测这时是他修为最薄弱的时候，是以，派他过来刺杀温雪涯。
但是对上温雪涯，刺客却犹豫了。
温雪涯双眸清澈，如同小溪，眨巴眨巴地看着眼前的刺客。
他本来是要扑上去抱住刺客，被躲开后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他咬着唇，看起来很委屈，“哥哥，你为什么躲我啊，我好想你啊……”
“你已经很久没来见过我了，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
不可一世的魔皇哽咽着，刺客听得心头大惊。
哥哥？
温雪涯竟然这么重口？兄·弟相奸？不愧是阴晴不定的温雪涯。
眼前的温雪涯明显神智不请，那么杀了他实在简单，只要骗骗这傻子就好。
温雪涯哭了许久，不见“哥哥”搭理自己，烦躁地想毁掉什么东西。
又担心温雪涯害怕自己，什么都不敢动，只能像得不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干跺脚。
“哥哥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错了，你理理我……”
刺客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跺脚，试探着问：“你知道你是谁，这是哪儿？我又是谁吗？”
“我是阿涯，你是哥哥啊，这是……”
温雪涯四处环顾，脸色迷茫，怯生生道：“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奇怪啊。”
他看着刺客的眼神迷茫，语气卑微又小心翼翼：“呜呜呜……哥哥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我好讨厌没有哥哥的地方……”
刺客心想，果然傻了。
那现在，不就是杀了温雪涯的最佳时机吗？
刺客道：“你闭，闭上眼，千万别睁开，我还有个礼物给你……”
如此低劣的谎言，温雪涯却信了，扑闪着眼闭上，语气期待，“好，什么礼物啊？”
送你去死开不开心呀？
刺客掏匕首送眼前这美人暴君上西天。
谁知温雪涯又睁开眼睛，“哥哥，你别骗我。”
“不会……”刺客将匕首藏起。
温雪涯再次恢复意识，感受到心口的疼痛。
他低头，匕首没入胸口，抬头只见一个陌生人。
“温雪涯，要怪只能怪你树敌太多，北魔君这才要杀你。”
温雪涯雪白脸颊溅上几滴鲜血，弯眸笑了，笑容漂亮又疯狂。
他不要命似的握住那只匕首往里推了推，“你倒可以试试看。”
*
片刻后，温雪涯命人将地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打扫干净。
他去偏殿沐浴，褪去沾满旁人鲜血的衣后，露出近乎完美的身材。
胸膛伤口已经愈合，肩宽窄腰，肌肉充满力量却不夸张，腹肌壁垒分明。
从前谢清寒在身边时，心魔得以抑制，如今谢清寒走了，心魔再无人可解。
正如同他方才的失智，便是心魔的并发症。
他疯了，他早该疯了。他只能通过夜以继日的修炼与整理魔族政务，把自己折磨的筋疲力尽，这样就不会有时间回忆起谢清寒。
可是，他越是不愿想起谢清寒，越觉得谢清寒无处不在。
他有时看到哥哥坐在窗边的桌前读书，有时看到哥哥躺在被中唤他，有时只是一个红衣人，都能让他想起谢清寒。
“哥哥，这是你离开后的第十五年，长明灯点了十五年，你却不曾予我一场美梦。”
次次梦到谢清寒，都见他一次又一次死在自己跟前。
“我竟不知，原我这种人也会做噩梦，也会因噩梦感到恐惧，哈……我约莫能感受到哥哥当年受噩梦缠身的恐惧了。”
温雪涯自嘲一笑，习惯性地抬指在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他伸出舌尖舔去流出来温热的血，闭上眸，长叹一口气，心中的那种想要撕毁一切的渴望，稍微平息。
“哥哥，我好想去见你啊……可是我承诺过了……不能去见你……”
“道魔之战快要开始了，哥哥讲我若成为神明，到时候便能忘记你，可是……当真如此吗？”
*
道魔大战足足延续了三百五十七年。
在这数百年间，大陆上的灵气缓缓恢复，奇珍异宝降世，珍兽迭出，供给给后代。
战后，修真界出现了数千年的宁静，风调雨水，彩云朝霞，奇珍异兽竞出。
而在这场大战中，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在累累白骨中，第一个神明吸收了杀伐之气，诞生于此。
之后的考验，是浴火。
温雪涯走入了象征着死亡的永生之火，烈火舔舐他的身体躯干，他在烈火中获得新生。
岛屿浮空而起，立于云端，神殿高高耸立其上。
冰冷的砖石砌成巍峨坚固的城墙，汉白玉石柱参天，神火点亮亘古的大殿。
明灭的火光照亮了高坐于神座上的神明的侧脸。
他拥有世间最漂亮的容颜，足够令任何人一见忘俗。
纯金色的神印在他额心流转，浅色的眸如同苍茫风雪，白色的神袍覆盖着金色的神谒。
但是他的本性却冷血，无情，暴虐，弑杀。
无数人忌惮于他恐怖的实力，却又争先恐后企图登上神殿，骗取他的感情与真心，将他变成最可怕的杀器。
但是神明的爱意，早已尘封在三百七十二年前，地裂浩劫被封印的那日。
直到有一天，神堕了……
*
时隔多年，温雪涯再次来到当初埋葬谢清寒的地方。
修真界数次大战，战火却从未烧到那里。
那处地方偏僻宁静，又被他设下阵法。除了他，任何企图打开坟墓的人都会身受重伤。
温雪涯双目猩红，拂袖，一道灵波轰去，整个坟头都被掀起。
他仿佛已经失去理智的野兽，期待着什么能够抚平自己的心头的躁动不安，惊慌害怕。
他急切地用手扒拉坟墓上的泥土，直到双手满是鲜血。
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让他再见一眼哥哥，再闻一闻他身上的气味吧……
他要疯了……
掀开棺材，他看到里面木箱与装着谢清寒骨灰的灵珠。
那颗装着骨灰的灵珠被压缩到掌心大小，他小心翼翼地放在眼前观察了一会儿，神情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鼻尖凑上去嗅了嗅，没有味道。
如同惊雷直击天灵盖，他内心深处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揣测，混乱的意识愈渐清晰。
谢清寒早就死了，死在他眼前，被他埋葬在这里。
而这颗灵珠，装的是他的骨灰！
温雪涯耳边清晰地听到一直紧紧绷起的弦断开的声音，理智顷刻土崩瓦解，心魔霎时成灾。
谢清寒死了，谢清寒死了，谢清寒死了……
他僵立许久，涣散的眸渐渐凝出焦点，眸中闪过错愕和迷茫，茫然地看着这颗珠子。
谢清寒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的话，哥哥就是没死。
所以，他不记得了，哥哥也没死……
温雪涯说服了自己。
谢清寒说他只是暂时离开了，只要自己变成普通人后，他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