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安葛所说的“折中”, 其实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
平心静气下来的安葛，隐藏好心底那些激烈到让自己吃惊的情绪。他没有正面反驳陆飞扬的话，因为对方的判断确实没有问题。他转而向陆飞扬提出——
“……只要待在一起，完全不请教问题, 根本不实际？”陆飞扬微微张大了嘴巴。
在他的对面, 安葛整理了衣角，脸上也恢复了那种一贯以来的、温柔平和的神情。他本就该是这样, 优秀且自信的样子, 嘴边有着谦和的微笑。
安葛说：“如果你不是彻底要和我断绝来往的话……”
“当然不会！”陆飞扬抢声保证, 他可内疚之前话说一半惹着安葛了。
“……那我们显然还会有交流。”安葛继续说, 没有停顿, “我们什么时候见面？一起吃饭？一起自习？假如在一起自习的话, 你遇到什么问题，让我完全不关心，是不可能的。”
他说话的时候, 把“完全不告诉我”，换成了“让我完全不关心”。
陆飞扬明显也听懂了这隐晦的表白。他的眼睛雀跃地闪了好几下，又是苦恼又是企盼。
“那怎么办？”他想了想, 说, “学习是很私人的事情，我能控制自己不去麻烦你。也许我可以自己啃辅导书, 和你一起自习的时候安安静静的, 积攒的问题就拿去问班长或者老师……”
班长就是孙乐颜，安葛记得这个活泼的姑娘。
他垂了垂眼睫, 道：“我信任你的决心，但我觉得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指尖无意识揉皱了餐巾纸，安葛说：“我说过, 让我完全不关注你的情况，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一起自习，你就在我旁边，我知道你会遇到问题。让我装不知道、不在乎，我也很难受。”
“这会影响我的情绪，我可以肯定这对我的自习效率不会有帮助。”
安葛学习向来静得下心，但现在他说了相反的话。
见陆飞扬欲张口，安葛已说下去：“我们认识……这些日子，已经比较熟悉了。这时候再刻意分割开，对彼此的状态不产生影响，你觉得可能吗？也不要说那干脆就不出现在我眼前的话。”
“那更伤人，也会让我胡思乱想。”
陆飞扬的眼睛蓦地睁大了：这是表白吗？这一定是吧！胡思乱想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寤寐思之，这不就是前段时间的他吗！
他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安葛的嘴角牵动了几次，他似乎还是无法说出那几个字来。但是眼里有决心，青涩真挚。他说：“……我想等你。”
这一定是告白。
忽然间，像是一阵温暖香甜的风吹过了心上的田野，霎时遍地花开，熏人欲醉。陆飞扬半张着嘴，用什么都无法形容他这一刻激荡的心绪。
心跳得太快，每一下都牵动得血脉偾张，饱满充盈着幸福。
不假思索，他头脑里满是快乐的灵感。陆飞扬答道：“我喜欢你。”
那一刻的眼神交汇，有羞涩但没有躲闪，两个人都看到了坚定。不需要直言，心意已然清楚明白。陆飞扬的嘴越咧越大，他控制不住，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他傻乎乎地重复道，整个人快晕了，“我都听你的。”
“嗯……”安葛其实也不好意思。
但他自觉年长一岁，又担任班干部，该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可靠。便忍了羞意，强作冷静道：“保持往来的话，在学习上完全不交流根本不可能。只要适度，并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嗯嗯嗯，你说得对。”陆飞扬美得只会点头，现在安葛说什么他都想点头。
“适度具体是怎样，我们可以再研究，摸索出双方都觉得合适的尺度。”安葛道，“比如每天五个问题。而且我相信你会进步，我相信你坚持下去的话，你的问题对我也会有所帮助。”
陆飞扬听得简直觉得学习是一条康庄大道，恨不得立刻冲上去飞驰！
他怎么会认识这么神仙的学长？又温柔又体贴还关心他，恨不得用头哐哐砸大墙来冷静一下。
“你说得对。”陆飞扬美滋滋地说，“我全都听你的。”
阴霾在一瞬间都散开了，只留下满心的憧憬与希望。
虽然还免不了一些“我真的不会打扰他吗”“影响了他该怎么办”的小纠结，但是在这一刻的丰盈喜悦下，这些问题似乎都是可以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