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定局
殿外隐约可见火光，漪澜殿内无人点灯，渐渐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沉默中。
沈云韶又干呕了几下，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抓着沈云昭的手，沈云昭被她的手骨硌得生疼，他回握她的手，轻轻拍着以作安慰。
“哥哥，放心，外有守卫，而且他们目标在前殿，我们会很安全的。”她倚在沈云昭怀里，沈云昭从能看清她的样貌到如今只能看见一个轮廓，觉得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无尽慌乱。
“我身边的钉子，诺诺心里都明，所以这正好是个机会。”说着说着，她又带了些哭音：“倘若是可以，诺诺何尝不想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好妹妹。”
“哥哥无能。”沈云昭眼神有些黯淡，低声应着。
“不，不是！”沈云韶摇着头，“是奸人妒我们，害我们！”
她倏然收了哭音，满腔恨意地道：“罢了罢了，不过是母亲心软了，但是，我会一点点讨回来。”
她加大握着沈云昭手的力气，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地道：“这大辰本该是我沈家的。”
“哥哥，我们也无法常见，现正处多事之时节，世事难料，正好也无人管束我们，我就在此都说明了。”她开始冷静地娓娓道来，就像是掌控棋局的棋手。
“李老公公是母亲的人，他本是来找我，但我不过后宫妇人，所以诺诺以为哥哥应该会有高见，所以让他稍微改改口吻去寻了哥哥，只是当时着实还是不想让哥哥担心，怕哥哥心软，所以未完全告知。”她笑了一下，“先今已成定局，哥哥若是阻拦，那么满盘皆输，诺诺也是白白丢了性命，哥哥，你会阻拦吗？”
沈云昭另一只手攥成拳头，心口就像是被万剑穿刺一般疼痛，一个个的都这般极端，这般疯狂，都自作主张，都打着为他好的名头，都把他当棋子。他咬紧了牙关，口中慢慢得有了一股腥味，没有应答沈云韶的话。
没听到话语，沈云韶伸手搂住沈云昭的腰，继续道：“陈述是我的人。”
锦衣卫指挥使陈述，直属于帝王，怎么是一个后宫妃子的人，他发声询问：“你何时结交得他？”
“我其实与他曾有婚约，是母亲与其母所交，不过庆幸知道的人并不多。”
当时，沈云韶进宫是以无婚约才入的，沈云昭思考一番，气愤道：“你若嫁于他，沈家也可安稳。”
“不，嫁给他，大辰就回不到沈家手里！”
沈云昭认可不断往上爬，有野心的人，可是他受不了为了野心，不顾一切，断送一切的做法。
“诺——”
沈云韶截断他的话，继续道：“此人钟情于我，哥哥可用他，然若我死后，此人如若娶妻，杀之，重情爱多于忠君之人不可留！”
良久，沈云昭回了一个好字。
“五公主也是个疯子，喜善权谋，但是陛下宠爱她，哥哥可娶她为正妃，事成之后，可休之，甚至杀之。”
对于这一建议，沈云昭皱眉未应答。
见此，她转言继续道：“如若情况再坏，留不得金陵，可寻中北李情。”
“中北李大帅？”
“对，现如今她父亲中风在床吊着一口气，以她的性子，其父不会死也不会好，这正好保她兵马之权，此人重权重名，却因女子之身困于一方不得封王，哥哥可在中北以封爵为其许诺，再加此人对诺诺之情谊，即可用之。”
沈云昭剖析：“我口头之诺，怕她不会信服。”
沈云韶冷笑一声，自信地道：“男人女人都一样，逃不开世间红尘，一苦求不得乃刮骨之痛。”
听完此话，沈云昭了然，闭上眼睛回：“好！”
“然此人着实薄情，虽动了情可谓轰轰烈烈，诺诺死后几年，一腔情意也该凉了，哥哥必须杀她，野心太大者不可留！”沈云韶眼中闪过一分悲戚，快得让沈云昭以为是他看错了。
她眼神变得坚定，冷心地分析着：“虽说诺诺的孩子做帝，她应会力保，但是，情一字不可完信！”
沈云昭觉得此时的沈云韶真的很陌生，自己一直保护的妹妹居然才是一场大局的策划者，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有些无措，不过事已经成了定局，只能尽力去完成她的心愿。
他偏头抵在她头上，应下好，然后继续问：“你可查过父亲之死？”
待他查时，因着时间过去太久，许多痕迹早已经没了。
沈云韶听到这个父亲的名字愣了一下，才继续道：“沈星星不过娈童出声，哥哥称他为父亲，莫要污了自己的身份。”
沈云昭皱着眉，训斥道：“沈云韶，他是我们的生父!”
殿内，一片漆黑，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互相交织，就像在这偌大的金陵城，他们兄妹就是这般相依为命。
她软了声音，回答：“虽然不太在乎，但为思及周全，我查过，田府动得手，不过可推查出陛下在暗，出现最坏情况时，哥哥可以为父报仇的理由清之。”
沈云昭将原本想说的话吞下，改为：“为父报仇，弑帝，难为天下人可信。”
“袁有要留，清君侧足矣。”沈云韶淡定地补充：“辰德帝对沈家人很执着，我入宫多年，他开始对我确实十分看重，后来似是失去了兴趣，再加上我死后，沈家就余哥哥一人，哥哥一定会没事。”
殿外“轰隆”一声雷鸣，闪电几乎同时出现，像是直劈殿门。
沈云韶往沈云昭怀里缩了缩，沈云昭望向殿外，摸着她的头，搂着她。
漪澜殿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外面的风雨一下子就闯了进来，门口一个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殿外电闪雷鸣不断，未看清那人样貌，沈云昭下意识搂紧了沈云韶。
那人将夜明珠拿到自己脸边，露出沾了些许水珠的脸，反手关了门，然后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顾允景？”沈云昭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这了？”
他走了过来将手里的夜明珠放到桌子上，曲着腿往桌子上一坐，开口问：“你怎么还在这？让我好找。”
“现在如何？”
“前面袁有反水了，而且还有徐州，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过去也好，辰德帝……实力出乎所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