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庄鸣岐以为他会把箱子踢到自己身上。
但关若鹜没这么做,他踹完之后,什么都没解释,直接走向门口,打开大门。
猛然拉开门,关若鹜才发现自己刚刚进来太急,连钥匙都插在门上忘了拔。他站在门口把钥匙拔下来,然后把庄鸣岐家的钥匙从铁圈上取出,狠狠往后一砸。
嗙!
钥匙砸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对于关若鹜来说,东西不要了,钥匙不要了,这个兄弟也不打算要了。
他走出门,用力关上门,再也没分给庄鸣岐一个眼神。
砰!!!
庄鸣岐看着关上的大门,感觉自己胸口好像也有一道门关上了,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像是体力不支似的摔在沙发上,颓然地用双手捂住眼睛。
左脸很痛,但他现在注意不到了。
“关关……”
***
庄鸣岐在黑暗中猛然睁开眼。
忽然从梦境里脱出,让他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在做梦。
梦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的场景,在他刚出国的时候经常会想到、梦到,像个梦魇似的挥之不去。但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渐渐不会再频频梦到了。只是每次回想起来,那天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昨天才经历过,画面鲜明、历历在目。
现在忽然又梦到那天,只怕是上天在提醒自己,要珍惜现在吧。
自己又怎么会不珍惜……
黑暗之中,庄鸣岐在被子里摸了摸,摸到了枕边人的后背。于是男人翻过身,胸膛贴到了对方的后背上,手臂伸到了对方的腰间,脑袋也挨着对方的脑袋。
他这动静不大,但手臂搭过去,还是把人弄醒了。关若鹜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天还没亮,茫然又混沌地“嗯?”了一声。
要不是挨得近,庄鸣岐只怕还听不到青年这声疑问。他抱着人,低声回道:“没事,我刚刚做噩梦了。”
关若鹜听到了,但他这会儿脑子哪里转得动,只是慢吞吞随口回了句:“噩梦……都是假的,不怕……”
“但我这个……很真。”庄鸣岐没明说自己梦到了什么,只是道,“我梦到你走了。”
要是在平时,关老师可以跳起来吐槽他一百零八句。
但迷糊中的关老师只想睡觉,他在意识模糊当中动了动手,把手臂搭在男人的手臂上,还把手指插到男人的指缝间。自然而然地做完这个无声的安慰,关老师就道:“睡吧,天还没亮呢……”
他很努力地说话了,但因为还在混沌之中,所以其实声音有如蚊呐。
庄鸣岐听到了。
青年的动作于他来说确实是最大的慰藉,刚从梦中带出来的惶惶情绪,心中隐隐要翻起的波浪,好像一下就被那只手抚平了。他抱着人,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青年的手就滑下去。
梦里那种心脏被剖开的感觉有多痛,现在这种怀抱充盈、十指相扣的感觉就有多幸福。
十年前的自己真的太傻了。庄鸣岐不止一次地这么想:想着不能发生令自己后悔的事,结果就做了一件生平最后悔的事。
幸好,怀里的人,还愿意再给自己机会。
幸好。
庄鸣岐挨着人,不再动,低声哄道:“睡吧,我没事了,不说话了。”
关若鹜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不再有任何动静。
庄鸣岐在黑暗之中慢慢闭上眼,鼻尖处都是爱人的气息。
现在,什么噩梦都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