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离原是隐秘的探子，按理是不会对主子以外的人生出情谊，偏生陆九九将她带进了小红楼，往日里饮食起居皆是绿萝照应，那人秉性憨直，为人热情，总是让人忍不住便喜欢便依赖，而如今她就这么死在面前，多少让野离也有几分伤感。
听见陆九九说话，野离才回过神来，接过荷包，看着那细密的针脚，就在上个月，绿萝还同她说姑娘家家连个荷包都不会绣，拿什么送情郎，便教了她好些日子，而如今她学的竹径通幽还没绣成，教她的人便不在了。
“殿下，我们何时去替绿萝讨回公道？”野离捏着荷包，想着绿萝死时连尸首都不曾留下，心中怨恨，咬牙问道。
“需得将小白先救出来。”陆九九答道。
野离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陆九九那张一如往常般平和的面孔，昔日里见着总觉着儒雅端方，而今见了却冷酷的让人心凉。
“绿萝是打从殿下进宫就跟着殿下的人，比我们其她姐妹与殿下更加亲厚，如今她死无全尸，殿下不难过吗，而如今殿下却不想为她讨个公道，殿下的心是冷的么？”
陆九九听她含泪质问，又想起那人当着自己的面化为灰飞，胸中郁结一时语塞，竟没答出话来，无奈他愈是忧思，面色越是寡淡，看在别人眼中总是多了那么几分凉薄，尤其是满心悲戚的野离，看他不语又看他淡漠，心底竟无由的冒起一股无名之火。
“看样子殿下心中只容得下白无忧一人了。”野离举着荷包，愤然道，“我们对于殿下来说又算什么呢？”
原本野离很清楚自己身份，不过就是一名暗探，不过就是一名奴仆，为主子舍命是天经地义之事，所以她闷头执行任务，暗自喜欢主子，不开口，不争辩，不争取，只要完成嘱托，得到他的夸奖就能欢喜好久，她原本那么容易满足，可是后来，她开始渴求得到更多，因为太子的好让她忽然觉得也许她们不仅仅是女婢，她们在太子心里也有那么一席之地，值得他重视和珍稀。
“若绿萝都能被你弃如敝履，那其他人之于你不更加无足轻重么？”野离凑近了一些，看着陆九九的眼睛，试图在那双漂亮又冷淡的眼中看出一丝丝的怜悯，可那眼睛太好看了，漂亮的让人迷醉，却依旧看不出一丝丝的情绪，她悲怆开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对我们那么好呢？”
巫徵听着她控诉，饶有兴味地垂眸看着单腿跪在地上只能看到后背的陆九九，一直没听他开口，也不知他要如何回答。
陆九九缓缓起身，轻轻拍了拍膝前的泥土，声音依旧柔和温润，“我并非故意讨好，而是天性使然，若让你误会，那是我方式不对，野离啊……”陆九九忽然想起某一天也曾听过那么一句话，“我是主子，你们是奴婢，为我殒命实乃理所应当，如今我愿意给她立冢，已是给了莫大恩德了。”原来当日他说这话是这么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