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还有这一手?”阿夏小声说。
一道投影屏缓缓降下,舞台上的灯光随之转黑。大厅里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一方纯黑的屏幕。
渐渐地,屏幕中央浮现出了一张图片,乍一看只是十分普通的旧照片,过了几秒钟才从席间传出低低的笑声和赞叹声。原来这张图是合成的,处理手法挺有创意,是将两位新人儿时的有趣照片合为了一体。小小的路人甲抱着树干奋勇向上爬,而同样学龄前的小商陆就杵着胳膊在树下看着她。
低沉优美的大提琴声响了起来,这张图随着音乐渐隐,过渡到了第二张,是合成的海滩照。
而后,背景音中有一道男声开始轻轻地念道:“How do I love thee? Let t the ways…”
许辰川在一无所觉的人群中挺直了背脊。
智能语音一般标准,初春刚化的溪流一般清寒。
是……白祁的声音?
屏幕上的照片已经放到了两个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仿佛两人在陪伴着彼此长大,填满了那段互相缺席的岁月。与此同时,白祁的声音还在持续,在提琴声里念着勃朗宁夫人那首著名的情诗。
我是怎样爱你?让我细数其道。
我爱你到我的灵魂所能触及的
深与宽与高,当它在视野之外感受到
存在的尽头与至美的恩泽。
我爱你的程度是每一天
最安静的需索,无论日光与烛火之畔。
出自被病痛与残疾折磨多年的女诗人笔下,每一行诗句都在亲吻着她终于出现的爱人,以及随之而至的新生。她为他重新学会行走,迈出门窗紧闭的房屋,最终并肩走入了阳光之下。
即使是对这些背后的故事一无所知的宾客,看着视频底部浮现的中译诗句,大约也能感受到那刻骨的甜蜜。
清冽的声音不疾不徐,越过了纷纷扰扰,倾吐着只有一人能解的音节。
我自由地爱你,如同男人将正道力争;
我纯粹地爱你,如同他们自美誉前转身。
我爱你,以我在旧日悲楚中
所耗的愤激,也以我儿时的笃信不疑。
我爱你,用一种似已随着我失落的信仰
一道消逝的爱,—我爱你,用有生之年全部的
呼吸,笑容,泪滴!—而后,如果上帝恩准,
我只会在死亡之后爱你更深。
一张又一张照片,岁月翩跹而过,最后停留在了两人相拥接吻的一幕。
灯光重新亮起,席间响起了入场以来最热烈的掌声,还夹杂着一阵阵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图片]亲上了亲上了!喜闻乐见的撒花!”
“刚才那视频太感人了我都泪目了嘤嘤嘤……现在主持人在让新人对彼此说几句话,之后就是仪式了!官皮君先去擦一擦眼泪鼻涕!”
阿夏发完直播,将手机放到一边喝了口果汁,视线一转:“……Chris? 你没事吧?”
一旁的猫草拍了拍她:“哈哈哈没事没事,这家伙刚才偷吃了一口凉菜结果是辣的。”
这一天,许辰川一不小心又喝多了。
似乎是觥筹交错间心不在焉的没留神,等注意到时那点可怜的酒量已经撑不住了。
字幕组这一桌开始有人离席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打电话给司机:“老瞿,我这边差不多结束了,麻烦你来接——你已经到了?那我往外走……”
“你还走得直吗?”猫草嘲笑道。
“没问题。”许辰川撑着桌子站起来,走直线给他看。
“算了我也一起走吧,”猫草跟着起身对众人挥了挥手,“免得他半路上掉进阴沟里。”
“哎,真不用——”
“别客气别客气。”猫草搀住他走了几步,小声说,“我一个人待那也怪无聊的,干脆撤了。”
许辰川傻笑。
这会儿正是大部队撤退的高峰期,他俩这一走,那一桌剩下的人似乎也都觉得该结束了,陆续有人跟了出来。猫草一边搀着许辰川往门口走,一边努力从他嘴里套话:“你家大神真的好神秘啊。”
“嘿嘿……有吗?”
“有啊!要不是你跟他在一起了,我们都要以为他不是个真实人物了。所以他其实是明星吗?”
许辰川摇头。
“歪果仁?”
许辰川摇头。
“土豪?”
“嘿嘿嘿……”
“我猜对了?!”
许辰川摇头。
“……”猫草放弃地换了种问法,“那你家大神长什么样啊,有没有照片拿出来看看?”
“长什么样?”
“嗯嗯。”
许辰川笑嘻嘻地伸直手臂,一指前方:“那样。”
在他们面前不远处,一辆轿车停在了酒楼门口,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了下去,露出了坐在车里的男人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