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玺玉抿唇：“母亲寄生于画轴之中，能脱离洞天石府吗？”
顾萝笑昤昤道：“恐怕不行。此处乃是我早前挑选的极阴之地，能够孕养我脱离躯壳的孤魂。若是离幵 了此地，我的神魂便会不稳，怕是顷刻间就要魂飞魄散。”
她撑着下巴：“且我神魂不全，只有一半，也无法走化鬼道的路子。”
顾玺玉陷入了沉默。
顾萝开玩笑说：“怎么，你多大一个人了，还想着娘亲能够每日陪你么？知不知羞。”
她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朝着光走罢，娘就在这里看着你走，别回头了，徒增不舍。”
她心里清楚，顾玺玉未来要走的路很长很陡。而她不过是一缕孤魂，此生再也无法看着他成长。与其依 依不舍地悲痛告别，倒不如在此刻做得干脆一点。
一个走，一个看着他走。
果断决绝、从不后悔，这才是她杀戮道罗刹女君。
顾玺玉颤了颤长睫，强忍住眼底的酸涩，攥紧双手转身离幵。
谢闻秋抿唇，朝着顾萝躬身拱手：“待小诸天秘境结束，闻秋再来看望顾萝前辈。”
顾萝没有直接应下，只笑答：“小诸天之行，一路小心。”
目送二人远去、石门重新轰隆阖上，顾萝脸上的笑意这才完全消失。她在面无表情时，身上疏离肃杀的 气息也更加明显。
顾萝看着向清澈无鱼的暗河，在空旷的石府里幽幽叹了口气。
在此地孤独地等待了顾玺玉十年，就是因为她不舍得。
哪怕被人尊为罗刹女君，在为人母之后，又有哪人能够做到真正的干脆果决？
本
出了洞天石府，谢闻秋追上了顾玺玉，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小友。”
他也不知如何宽慰，只能说：“顾小友是在舍不得母亲吗？”
顾玺玉的表情看不出异常，张了张嘴，半晌之后才说：“当然不舍。”
“在修真界，生死有命，这是自然的铁律。然而我修的不是无情道，如今也还未飞升、舍不去七情六 欲，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抿唇：“不过，既然母亲想让我一直往前走，我也会听话地不回头。”
谢闻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玺玉顿了顿，忽然问：“前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血债血偿，你觉得这有错吗？”
他想起来了之前母亲的提醒，有些事情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谢闻秋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里面的光彩是他看不懂的复杂。
他想了想，回答说：“修真界没有纲常律法，血债血偿是一种制裁的手段，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