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以前,唐栗子总说我是一只鸵鸟,只会逃避。
我不是!
我只是记忆力不好,经常忘记。
妈妈说这是我的优点,人就要往前看,以前的事情费力去想它干什么?
何况,我只要用力去想那些模糊的片段,人就恍惚,头疼不已。
于是,我就干脆不想了。
妈妈想带我去国外念书,我死活没有答应,我对不起代叔叔,让他和妈妈这么多年分隔两地。
在妈妈北方的老家念完高中后,我不顾劝阻,坚持报考了这所朗州的大学。
我知道这是我一直想来的地方,这里应该有我曾经的记忆。
再不来,我害怕脑海里仅存的一点印记都会消失殆尽。
有时候,走在朗州的马路上,看到迎面而来的面孔,我觉得特别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不能确定到底认不认识他们,我在脑子里拼命搜索相关信息,却一片空白。
唐栗子说我脑子里不装事,也装不下记恨和烦恼,我是最没心没肺的乐天派。
我好像活得比谁都开心。
一个人的时候,我没来由的害怕,静静地发着呆,我怀疑自己得了选择性遗忘症。
特别是回忆小时候,几乎是一片混沌,似乎都不记得了。
我在网上偷偷咨询过医生,他们回复说我是:解离性遗忘症。
这种遗忘可以存在于正常人中,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顺行性遗忘,另一种是逆行性遗忘。
顺行性遗忘主要是大脑对今后发生的事情很难形成或者不能形成新的记忆,但是对过去发生的事情记得很清楚;而逆行性遗忘是对过去的事情遗忘了,新的记忆还是能够形成。
我猜自己应该是后者吧,也可能不是。
他们怀疑我小时候遭遇过痛苦回忆,或者受过脑部外伤,比如:脑震荡,所以导致记忆缺失。
我打电话问妈妈,她肯定地告诉我:我出生前父亲就不在了,我一直过得非常的幸福。
妈妈娘家的亲戚虽然不多,但是都很疼我,从来没让我受过一点委屈。
我信妈妈的话,那个医生肯定是瞎说的!
雨越下越大,关健把我送回了我和刘卞飏的家。
擦了一点跌打损伤的药油后,我坚持把他推出了家门,天知道他是怎么在公墓发现我的。
我懒得去问,也懒得去想。
这里,是我和刘卞飏的世界。
生人勿进。
我抱着刘卞飏的大衣,蜷缩在沙发后的一角。
我不会再自欺欺人了,他没有和我闹别扭,没有去出差,他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可关于他的一切都还在,空气里还留存着他的味道啊!
漫长黑暗里,我整夜整夜地流泪,整夜整夜地失眠。
枕头上,是大把大把的头发。
沙发旁的橱柜里,放着一瓶红酒,那是刘卞飏特意买了准备结婚纪念日那天喝的。
我忍不住把它握到手里,想一醉方休,可站了很久很久,我又轻轻把它放了回去。
这种蚀骨的哀伤,靠酒精的力量根本麻醉不了。
再说,万一喝多了,脑子被酒精伤害,我失去了他的记忆怎么办?
绝对不可以!
清醒地沉浸在痛苦里思念他,每一分钟,也是一种苦涩的幸福。
有时候,梦境和现实的界限,我已经分不清楚,我越来越喜欢盯着滴答滴答的秒针。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我看见一个干净有阳光的房间,那个16、7岁的瘦小苍白的女孩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她坐起身,一动不动,和我一样盯着墙上的时钟。
她嘴里轻声念着数字,59、58、57、56……3、2、1,秒针“滴滴答答”转了一整圈。
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问:“妈妈,我想要一个特异功能,一分钟内把我所有不开心的回忆全部忘掉。”
“笑笑,你已经忘掉了。”
一张慈爱的脸转过来,那是我的妈妈,她比现在年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