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绵醒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他迷茫地看了眼眼前苍白的墙面,突然坐了起来。
魏仁义?他的魏仁义呢?
一旁的小护士被吓了一跳,忙按住激动的秦可绵。
“先生,您怎么了?”
“魏仁义呢?我的魏仁义呢?他人在哪儿?”
小护士反应了一下,解释说:“他就在隔壁的病房,还在昏睡中。”
秦可绵顾不上头晕和小护士的阻拦,焦急的跳下床,艰难地来到魏仁义的面前,心稍稍放了下来。
魏仁义还没有醒,他的脸很苍白,嘴上还架着氧气罩,呼吸却很平稳。
秦可绵颤颤微微地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庞。
瘦了,真的瘦了,这个人为了他把自己变成这样,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到他都不忍回忆起他们在天台相遇的那次,慵懒的透着丝不耐的眼神,那双好看的眸子,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快点醒过来吧,仁义……”
秦可绵有些想哭。
“你醒过来我们就在一起,我永远也不会和你分开的……永远。”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人这一生中也只有生和死才是最逃不过的坎儿,其他的不过是一场云烟,他的魏仁义,那么爱他,在乎他的魏仁义,有这份感情就足够了。
魏仁义的家人是在魏仁义出事后的第二天才出现的,他们没有看秦可绵,而是红着眼一直注视着病床上那个让他们又爱又恨的容颜憔悴的儿子。
华珍宝也跟在他们身后,脸上的表情说不出难过,也说不出不难过,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始终低垂着头的秦可绵。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魏爸的口中泻出来,很疲惫,很无奈,也很怨恨,他绝望的对华珍宝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叛徒,我们魏家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华珍宝低着头,并不言语,脸上痛苦的神情,写满了委屈。
魏妈和魏仁仪早已经泣不成声。
魏仁仪扶着母亲,在经过秦可绵身旁的时候停了下来。
秦可绵身子一抖,呼吸都快停滞了,他预感自己即将被他们劈头大骂,或者狠狠揍打一顿。
他紧紧闭着眼,似乎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然而预想中的这些并没有来。
魏爸魏妈,还有魏仁仪只是无声地瞪了他一眼,便离开了,那背影满是不甘。
华珍宝也走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秦可绵和魏仁义。
一切都过去了吗?他可以和魏仁义在一起了吗?他们未来的路是不是再没有别人了?也许吧......
秦可绵一直守着魏仁义,他为他洗脸,为他擦身体,为他按摩身上的肌肉,陪着他说话,看电视,他像呵护着稀世珍宝一样细心的呵护着他。
终于,在一个阳光耀眼的午后,在秦可绵陪着魏仁义说话的时候,魏仁义醒了。
他慢慢地睁开眼,眼神一时间很迷茫,可他的嘴却在刚醒的那一刻,就不停地,模糊地,虚弱地喊着“绵绵,绵绵……”
秦可绵泪眼婆娑地趴到他的面前,手紧紧握住他的,激动道:“我在这儿,仁义我在这儿!”
魏仁义轻轻转着眼珠,确定他的绵绵在自己的身边后,又慢慢的闭上了眼。
秦可绵连忙呼叫医生,医生为魏仁义做了全身检查,最后终于露出笑脸说:“魏先生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就好了。”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天气渐渐变热,青葱的绿转为深沉的绿,夏天终于到了。
魏仁义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人越来越有精神,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秦可绵从家做好午饭进来时,他正好在窗台前站着。
“你来啦!我刚刚在这儿看到你进来了!”
魏仁义转过头,笑得很灿烂。
秦可绵担心地要扶他,他轻轻摆了摆手,拒绝了。
“我已经好了!你看!”
他说着故意跳了一下。
秦可绵吓坏了,魏仁义见他这样笑得更开心了。
“你就知道作弄我!”
秦可绵不高兴地噘着嘴。
魏仁义黏上来,戳了戳他的嘴巴。
“我饿了。”
于是秦可绵顾不上生气,连忙把饭菜摆好。
魏仁义高兴地眯着眼享受着秦可绵为他精心准备的食物。
饭吃到一半,秦可绵突然问:“那个司机逃走了,你……你要不要找出来是谁?”
魏仁义不易察觉的顿了一下,说:“算了……我已经没事了,那个司机也不是故意的吧。”
“可是……他逃跑了,他应该下车叫救护车把你送医院才对!”
“绵绵……”
魏仁义出口打断秦可绵。
“我能活下来,能和你在一起,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想再让其他的事情来浪费我们的时间和精力,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听着魏仁义这绵绵的情话,秦可绵有些脸红,他默默地低下头,不再吭声,魏仁义真的变了......
秦可绵正收拾着饭盒,华珍宝来了。
他几乎每天都来,对魏仁义非常关心,对自己也很客气,秦可绵不讨厌他,也很放心他。
于是说:“您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回去收拾一下厨房。”
华珍宝点点头,让他放心。
秦可绵走后,华珍宝若有所思地看着魏仁义,许久,开口道:“你爸他们昨天回北都了,他们应该是接受了你和秦可绵在一起的现实了。”
魏仁义勾了勾嘴角,苦笑着说:“再不同意,他们是真想看见我的尸体了。”
华珍宝无奈地耸了下肩:“为了秦可绵和家里人闹掰值得吗?”
魏仁义没吱声。
华珍宝继续问:“你不怕他们把我撞你这件事告诉给秦可绵?”
魏仁义依旧没吱声。
华珍宝急了:“你哑巴了?我他妈因为你,已经不知道被我姐戳了多少遍脊梁骨了!”
魏仁义抬起头,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眼里带着些许哀伤,可脸上的表情却无比坚定。
“舅舅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件事我不会和秦可绵说的,我爸他们也不会说,他们爱我,我是知道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但我的生命里真的不能没有秦可绵,我和他的羁绊从我十二岁那年撞了他便开始了,这不仅是道德上的,精神上的,心理上的,更是感情上的,注定我不能没有他。”
“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依然是在骗他,可我没有办法,他始终不能原谅我,我被撞,多少也惩罚了自己弥补了他吧……”
华珍宝看着这样的魏仁义,没再说话,他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从小看着长大的魏仁义,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但好在一切都是往着好的方向发展,他值得欣慰。
再后来,魏仁义终于可以出院了,拖着不多的行李,秦可绵打开家门,阔别已久的家,让魏仁义有些动容。
房间里到处充满着生活的气息,半开的窗户,被风吹地飘起的窗帘,桌上摆着半枯的百合,旁边还放着一盒喝过的没来得及扔掉的牛奶,地上有几滴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水渍……
一切都美极了。
秦可绵脸色微红,他抱歉着。
“不好意思,我,我最近一直待在医院,没来得及打扫……”
声音越说越小,头也慢慢地低了下来。
“小傻瓜,不用道歉啦!”
魏仁义捏着秦可绵的鼻子,温柔地笑。
在他们面前的困难还有很多,姐姐没有原谅他,父母也没有原谅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好在身边有秦可绵一直陪着,他觉得这就足够了。
晚上,秦可绵在做饭,魏仁义就趴在桌上,静静地望着,秦可绵偶尔回下头,脸上总是带着笑,然后他也跟着笑。
吃过饭,洗过澡,炎热的季节,打开空调,窝在柔软的被窝里,是最舒服不过的事。
魏仁义搂着秦可绵,秦可绵抱着魏仁义,两个人深情地望着彼此。
秦可绵说:“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吗?”
魏仁义说:“是啊,在一起了。”
夜已深,可很快天亮就会来临,崭新的一天,不管怎样都会准时来叫醒他们。
“我爱你,晚安!”
魏仁义亲着秦可绵的额头。
“我也爱你,晚安。”
秦可绵幸福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