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得好死!
雕刻精美的月洞隔扇门被“砰”一声劈开,木屑四飞。
一众凶神恶煞的金吾卫闯入房间,将那正坐在红木八仙桌前喝茶的年轻男子团团围住。
房间本就是卧房样式,众人们地忽然闯入,使这原本就不宽敞的房间显得更加逼仄。
而那男子却不显丝毫局促,仍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如若细看那人眉眼,才知什么是惊为天人,若柳的长眉下是一双多情桃花眼,身如芝兰玉树,着一身烟青色外衣,墨玉般的黑发从雪白的颈后铺散而下,只在头顶用了翡翠玉带略微拢起。
那人指骨分明的玉手正端着青花茶盏,气定神闲地坐着品茶。
直到——
门口进来一人,他才放下了茶盏。
“陛下,您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如一池潭水,听者如沐清风,又如空谷听幽簧。
与坐着的人不同,来者眉目间犹带怒意,仿佛死死克制着才未立刻让那年轻男子早早做了他的刀下魂。
“死到临头,你竟还有心情在这儿喝茶!”皇帝怒不可遏,立刻对金吾卫统领霍昀命令道:“传朕旨意,宰相江廷玉结党营私、祸乱朝纲、意欲谋反,遂革职罢黜,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臣遵旨。”
有五大三粗的金吾卫上前粗鲁地用麻绳绑了江廷玉,粗糙的绳索在他白皙的手腕和脖颈上磨出片片红痕,他却像不怕痛一样,眉头也不皱一下,顺从地任金吾卫押着肩膀,半推着向门外走去。
路过皇帝时,江廷玉如梦醒般猛然抬头看向他,眼里似乎蒙了一层雾气,茫茫然然地望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更远的东西。
“.....景辞..”江廷玉嘴唇轻轻翕动,声音轻不可闻。
但皇帝还是听清了,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他萧晟的表字,也是他的乳名。
他突然出手如电,一手掐住江廷玉的下颚,用力之大让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江廷玉疼的直冒冷汗,下颚似乎就要被捏碎了,他下意识要去挣扎,但狠厉的禁锢让他动弹不得。
“你不配、叫我的字!”萧晟赫然而怒,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你,她怎会死?她待你如此情意深重,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却硬要治她于死地,你就该死,死后也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江廷玉始终无甚表情的脸这才撕开了数道裂缝,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更加煞白,他忽然拼命挣扎起来,泪如雨下。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了她.....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他声音颤抖不止,“.....我是做尽坏事.....丧尽天良.....但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和她的事.......”
萧晟一掌扇在他脸上,只把他打得两眼发黑,如玉的脸上五个红印格外刺目。
“死到临头你还敢狡辩?江廷玉,你果然没有良心,长姐她那么爱你,为了你连死都不怕,而你是怎么做的?你却将她推下山崖,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朕亲眼所见,你岂能狡辩!”
“不是....不是....”江廷玉嘴唇颤抖不止,他极力想争辩,却也只能无助地吐出这两个词。
“你还不承认,好,非常好....”萧晟极怒反笑,“把他押到朕的皇宫去!”
江廷玉一听,哭得更加厉害,哽咽不止,浑身颤抖如筛糠,和刚刚静坐喝茶的人判若云泥。
“.....陛下,不要.....求您....”
“你说不要就不要?长姐受过的伤,朕都要你一一承受回来!”萧晟声音狠厉,又觉气不过,一脚踹在江廷玉腹部,他用了实打实的力气,只把江廷玉踹得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萧晟将他往马背上一扔,自己也翻身上马,扬鞭狠狠抽了马,汗血宝马惊蹄一声,如离弦箭般飞快驶出。
马疾驰至金华宫,萧晟利索地下马,将江廷玉往寝宫雕花地上一扔。
“来人!用冷水将他泼醒。”
冰凉刺骨的冷水兜头浇下,此时正是三九寒冬,江廷玉本就穿得单薄,被这冰水一浇,瞬间从皮肤冷至骨髓。
他冻得直打冷战。
身上的绳索被解开,下一刻他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摁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上那烟青色的外袍经不住撕扯变得破烂不堪。他白皙如雪的皮肤裸露在外,练武之人带着粗糙剑茧的手狠狠摁在他背上还未愈合的鞭伤,引起肌肤的阵阵战栗。
那鞭伤是几日前萧晟亲自打的。猩红的伤口不可抑制地渗出血液,在江廷玉冷白的肌肤上缓缓流动。萧晟心中腾起异样的感觉,如同被藤蔓攀爬缠绕一般 ,又痒又疼。
他忍受不了这种感觉,这种能让人发疯的心悸!
萧晟转身取下墙上带着倒刺的银鞭,狠狠地抽打在江廷玉单薄的背上,旧伤又覆上新伤,纵横交错,猩红恐怖。
“唔....”江廷玉挣扎着向前爬去,浑身上下叫嚣着痛苦,整个人仿佛就置身于黑暗炼狱,不见天日。
萧晟抓回他的双手,反压在身下。硬掰过他的头,恶狠狠地说道:“想逃?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去?你这人就得受尽折磨!”
“.....那皇上杀死我好了,何必等到秋后问斩.....现在就杀了我,让我下地狱.....给芸公主报仇!”江廷玉哽咽着,声音嘶哑无比。
“你该死!但我岂会让你那么容易地死?我会让你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的时候再了断你。”萧晟本就暴怒,江廷玉出言顶撞,他顿时火气更盛,拿腰带绑了他的手腕,将人拽起,扔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