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面色平静的二牛,怂恿道:“你每天呆在山上,不无聊么?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山上挺好,”二牛淡然回答,又瞥一眼他从来不让父母省心的好友,劝道:“父母在不远行,我看孙大娘很辛苦,你多帮帮她吧。”
“等我出人头地了,自然会让爹娘过上好日子。”狗蛋不甘的嘟囔:“什么父母在不远行,你又没爹没娘。”话已出口,他也自知失言,小心的盯着二牛的面色看,讪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提你爹娘……”
“没事。”二牛眼中的忧郁一闪而过,没有哪个孩子不依恋父母,可惜他打记事起就在庙里,对爹娘完全没有印象。他又转念想起温柔的师娘和可爱的师妹,心头一暖,怅然道:“我有师公、师父师娘和师妹,便够了。”
狗蛋将头扭向一边,满脑子装的都是话本里跌宕起伏的江湖和纸醉金迷的京城,不想再搭理二牛这块木头。
五、贫僧法号了然
二牛将糖果和手帕揣在袖子里,担起满满两桶水,顶着头顶的烈日登山。
石壁几乎与地面垂直,故而山路只能修成“之”字形,高大的二牛加上两桶水,在上面走得尤为艰难。他虽然刚满十八岁,干这个活却已经超过六年,自从他能担的动水,他那懒师父便再也不肯下山。
小和尚最初人还不如扁担高,瘦得像根豆芽菜,在山路上三步一歇,从天亮到天黑只能干担水这一件事。如今已经能担着水桶健步如飞,走在悬崖上如履平地,早早便能将庙里的水缸装满,继续扫地种菜喂鸡做饭纳鞋底……将庙里的活计都包揽。
伴着夏日的蝉鸣声,二牛将两桶水倒进水缸,顾不得擦汗,便又想下山担第二担。
“二牛,先别去了,小心误了饭点。”他的师父摒尘和尚正在树荫下打坐,二牛一度怀疑他睡着了,不想会突然开口叫住自己。
“哦。”二牛乖乖放下扁担,这才抹了抹汗,想起来要将东西给师妹。
他的僧袍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露出少年初长成的筋骨。摒尘撩起眼睑,打量了他一番,惊觉他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
不等二牛自己登门,他的师妹二妮已经风一样从屋子里跑出来,扯着他的袖子问:“师兄,师娘让你给我带的糖呢?”
二妮年方十五,鹅蛋脸杏仁眼,穿着浅绿的襦裙,浓密的黑发梳成发髻,点缀上一只珠钗,性子活泼,与平常家的女子无异。若说区别,便是实在太漂亮了,即使不施粉黛,也明眸皓齿难掩绝世的风姿,不怪乎二牛每日在山下游荡,从来不曾对谁家的姑娘多看一眼。
二牛是看着师妹从个吃奶的孩子长大的,小时候也曾好奇,为何师妹可以留头发,师父答:她这叫俗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