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落这两天左思右想着,编辑了无数条道歉的文案,却总是决定不好,没能发送出去,那句歉下的“对不起”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他知道这样很不好,每次想起来心里都跟猫抓似的,闹得慌,可就是总觉得词不达意,不知道怎么是好。
谭言约他周末看车,段落答应了,想着继续在房间里拉着窗帘呆下去的话,他可能就要疯了。
“最近还好吗?”谭言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头发和肩上还落了几朵蓝花楹。
段落微微一笑,给她指了指,一边也点点头,对她的问题并不回答。
谭言顺着段落的视线摸了头顶,这才小声惊呼,“呀,落了花!”说着四肢都僵硬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身上还有哪里也有,别乱动洒地到处都是。
段落开口说道,“洛杉矶的初夏里都是这些蓝花楹,一树一树地开,开得整棵树都让你瞧不见一片绿叶,看过去全是一片蓝紫色的花海,倒也是一番景色。”说着也启动车辆,“那我们先去看车?”
谭言正用手指轻巧又小心地捻起肩头上的细嫩花瓣,听见段落的介绍,也无暇看景,只得小幅度地点点头。
“不过要说起季节里的城市,我还是很想念秋天的上海。满城桂花飘香,实在是早就刻在骨头里,香进血液里了。”段落自顾自地又感叹了一句,没来由地想起斯竺戴上眼镜的样子,他好像家里长辈也是上海人。
谭言终于将头上和衣服上的落花一一拿在手里,腰板这才松弛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手心里的花骨朵儿,便开窗让它们随风而去落在路边了。
“我也喜欢桂花香。”她轻轻附和了一句,车里暂时陷入了一阵令段落觉得微有不适的沉默。
还好谭言很快打开了话题,“你觉得我适合什么车呀,我爸妈说一个小轿车开开就好了,看着也秀气,可我喜欢大一些的,这样还可以假期出去跑跑。”
段落仔细嗯了一声,便说,“那不如你看看我这个车怎么样?Q5大小合适,也比较城市,同时能满足偶尔中长途旅行的需要,可以放东西。”
听了这话,谭言还真就仔仔细细打量起车的内装,搞得段落还忽地有些紧张起来。按照习惯放松下来搭在车门上的左手又不自觉地扶上了方向盘,整个人紧绷地像是刚拿到驾照上路的那段日子。
谭言前后看了看,“嗯,真的完全就是我想要的样子呢。你也会有时候想开车出个远门兜兜风什么的吗?”
段落并不习惯有人坐在副驾驶。
或者说这半年多来这个空间里只有过他和冉斯竺。谭言就坐在冉斯竺做过的地方,望过来,嘴唇微张,说出的话就像光彩纷呈的气泡泡一样朝着自己移动过来,慢慢地将自己紧紧裹住。
他又一个晃神,好像是脑海深处的一个记忆碎片随机地弹了出来。那是他坐在车后座,人似乎非常小,因为在他的视角里前排的座位十分的高大。前座的两人,一男一女,正在高谈阔论着艺术,有来有回,说得十分开心。
一个急刹,记忆碎片中他的视角变得黑暗模糊了,似乎是自己滚落了座位下面,而前座的两人似乎是完全忘了后座的他,毫不在意地又继续开了起来。
段落手心冒汗,似乎是明白那一对中年男女也许是他的父母,又因为觉得那也许是他和谭言在某一个平行宇宙中的未来而感到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