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要给段落去一个电话。
Irene拉来的几位投资方多少都有表现出一些对于片子入围拿奖的期待,合同上根据片子最终取得的成绩定有不同的投资和分成比例,谈不上对赌协议,但是的确有根据影片之后的电影节成绩定了小幅度的奖惩制度。
如果片子能够在美国本土的圣丹斯,纽约和纽约独立电影节上获奖,那么在影片上映利润的分成上,投资公司会让步十个百分点,且签署冉斯竺下一部影片的投资意向。若能够入围欧洲三大,则是更加诱人的条件,更不用说在三大上获奖了。
做导演的初衷虽不为逐利,但利益却可以给之后的尝试带来更大的自由和空间。好好地说一个故事,既表达了自己,又能够深入浅出地把自己的所见所思传达给观众,想来是个喜闻乐见的事情。
段落的电话未接。
斯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段落的名字就像两个跳跃的字符在他眼里起舞。而后就很快暗了下去,继而看不见。
他叹了口气,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庆幸。
庆幸两个人在这所有事情发生之前决定了一起拍sojourn这部片子,又庆幸他主动迈出了那一步,让他得到了从未奢想过的段落热烈的回应。
若段落想要这样的一段清净日子,他会给。
正是这样的无法自拔又无从得知,才是爱情真正的模样。
他歪了歪头,想了会,拨通了Irene的电话。
“嗯,是我斯竺。现在有空说几句吗?sojourn的事情。”斯竺站起身走去厨房,准备给自己续杯咖啡。眼下大概又是一个漫漫不眠夜,总要有些提神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段落极其不熟练,青涩地夹起香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惹得Irene还在电话里问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他连忙答道。
不过是想起了一个如此笨拙却显得那么可爱的人。
那夜段落问他为何抽起烟来如此熟捻,斯竺很坦诚地告诉他自己高中毕业那个夏天有段时间不开心,抽得多些,来了洛杉矶之后好像是阳光治愈了自己,也就没再碰过了。
“嗯,我有个导演长辈给我推荐了一个制片公司,兴许可以增加我们入围欧洲三大的机率,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斯竺简明地解释了一下通话的目的,便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吧台上,将滤纸滤杯从橱柜里拿出来。
“我们的两位投资方美国的资源比较多,对于欧洲三大,的确是手不够长。那家公司叫什么?”Irene的声音像小猫一样,仅听她这句话便能想象到她此刻大概好奇地眯起了眼睛,人已经坐在电脑前,准备随时开始搜索做功课了。
磨豆机的声音不大不小,随着咖啡豆香芬的弥漫,整个人忽地有些开心起来。斯竺忽然想听霍洛维茨改的舒伯特即兴曲D935,调子也是这样的自在且舒展。
“叫做IFac,直译过来就是国际电影在戛纳的意思,大概也是想要尽早挖掘许多欧洲土壤之外的小导演的新兴作品吧。比如就像我们这样的,美国出品,黄皮肤黑头发的导演之类的。”斯竺提起细嘴壶,准备冲泡。
“说句题外话,无意冒犯也无意窥探你的隐私啊,就是个想法。”Irene那儿立刻传来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果然已经开始搜索了,不过这句话说地吞吞吐吐有些为难的样子,斯竺不禁好奇,Irene这么厚脸皮心思细的人还有说不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