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似乎都默认于此,而外祖父却在此时提起这话头,姚谨便知道自家外祖父不是要将从前之事轻轻带过,只不过马家大房再有不对也终究是马万晖的至亲,姚谨身上更是留着一半马家的血液,即便外祖父再不满再权势滔天也不可能对大房赶尽杀绝。
在今日以前,姚谨以为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自家外祖父估计是要做些什么给自己和母亲出气了。
“孙儿知善亦知孝然不推崇盲目的善意和孝道,生和养究竟谁更重要个人心中自有一把秤孙儿不予置评。孙儿以为大房对父亲是有生养之恩的,然而养也有尽心和不尽心之差别,大房亏欠父亲良多,为人父母他们显然不合格,否则以父亲的品性又岂会是个乡野农夫?至于孙儿打出生起就没吃过大房一粒米粮。母亲难产是乔家相帮,孙儿几次遇难也是乔家出手相救,孙儿生在乔家长在乔家,不说我与他的关系,孙儿对乔家是充满感激的也是有深厚情感的。至于祖父祖母,其一我不满他们对父亲母亲的苛待,其二父亲早已被驱逐出家门,恕孙儿说句不孝的话,名义上和情感上孙儿都不觉得他们是孙儿的至亲。如今,我们日子好过,一不会背后使坏让他们不好过自然也不会想着去修复关系。”
这个世界以孝为天,上源村人人都知大房对他们不住,但若真有一天马万晖不顾老夫妻的死活,人人都会来谴责他们不孝,时代如此,姚谨也从未想过去挑战这个世界的法则,所以即便心里不平他也从未多说什么、多做什么。
他方才这一番话有点大逆不道的意思,但是在这个睿智果决了一生的老人面前,他没有隐瞒真实的想法,没有说什么忠义仁孝,他只想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毫不遮掩地告诉他。
老侯爷沉默了许久,他知道外孙这番话多有被这世道所不容,但他心中却又是那样的认同,若当年,他能再勇敢一些,他不会凄苦半生,然而就是这个孝就是这世道的条条框框束缚了他,他妥协了也才有了后面的悲剧。
先前,他愤怒马家大房的所作所为,老想着挑了他们的错处便让他们翻不了身,然而当把柄真的落在他的手中,那些狠厉的手段他却犹豫了,他不敢擅专,只怕有一日马万晖和姚谨知道心里会有疙瘩,会影响他们一家的感情,因而他才会将姚谨叫过来,这事是需要让姚谨提前知道的。
正如姚谨所言,那点生恩那点血脉就保他们一回不落井下石,但借侯府的势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外祖父知道你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他们确实不值得你掏心掏肺也不值得背后动手脚脏了你的手,外祖父这里有一个消息,你且看看吧。”
老侯爷话音才落老管家便知道其中的意思,他走到老侯爷床榻前打开匣子,从其间拿出一封信递到姚谨跟前。姚谨虽然满心疑惑,但他没有多问而是接过老管家递来的信,又看了自家外祖父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没再犹豫,他展开信纸细细看起来。
这封信来自安化县,信上所言却是涉及朝政,而且兹事体大一个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今年七月安华县连着下了十来天大雨,河坝决堤良田和房屋被冲垮,安华县所收之粮只有往年的一半,不少难民无家可归、无食果腹。
战争平息不久,大瑜朝正是建立盛世的起步阶段,当今自是十分重视,大开粮仓任户部侍郎和新科状元为钦差前去赈灾,户部侍郎是寒门出身,刚正不阿才干非常,乃荣亲王一手提拔是皇上的心腹,而新科状元更是皇后的亲侄子,皇后贤惠,母族承恩侯府也是保皇党。
众人只道当今派了心腹大臣前去赈灾,可见当今重视子民赢得民间一片歌颂,然而只有少数人知道除了这两人,皇上还派了锦衣卫副指挥使一同前往,这一位出自太傅府乃当今母族,当今和荣亲王的侄儿,一句简在帝心不为过。
锦衣卫副指挥使自然不是去保护两位钦差的,他的任务是彻查两年前修筑堤坝事宜,今年的雨确实大,但还不至于全线堤坝都崩溃造成如此大的损失,当今怀疑当地官员侵吞筑坝银钱,官官相护,而背后会不会牵出更大的官员还不可知。
有了当今的扶持太傅府这一辈倒是人才辈出,这位副指挥使不仅功夫了得才智也是一等一的,四个多月,这事还真被他查出来了。
而从这件贪墨案中牵扯出的却是安华县深山中上万的私兵和几千件兵器,这简直就是谋逆株连九族的大罪,此事安华县大部分官员都深陷其中,除了安华县外,青浦州也有不少官员直接间接参与,而京都目前已经查到安乐伯府、户部尚书、柱国公府,而背后之人是不是柱国公却还不能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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