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书生闻听此话,忽而冷笑道:油嘴滑舌!事已至此,你们还想嘴硬不成?黑槌子一事,咱们亦是接到李柜主通知,特意前来取此道宝。你俩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一切皆和咱们毫无关连。倘若你们并非作贼心虚,贪心大起,不愿交出槌子,干甚么连夜出逃?
袁昊心下一凛,寻思起来:龟爷爷的,如此说来,这些追兵不是为了瀛海岛岛民而来,只是为了黑槌子道宝?我和姓都的忧虑道盟发现咱们身分,因而连夜向北逃亡,原来全都是白费工夫啦?唉哟,等会,等会!听这老家夥和那些弟子所言,咱们明明交出黑槌子,怎地他们却说咱们是私藏道宝潜逃?顿觉哭笑不得,但知追兵并非为了岛民而来,倒是心安不少。
他放眼一望,见三派弟子隐隐又多出不少,已然有三十来人左右,他们人数虽多,却是鸦默雀静,各各手按兵器,眼凝袁、都二人,就等带头的老书生一声发落,必然会立即扑来。他又急又苦,只觉再逃下去不是办法,心脏怦怦狂跳,边是运起逍遥定心诀,边是想道:咱们说甚么也打不过这些人,逃也逃不远,那老家夥武功显然高过都争先,若非竹爷爷的长剑相助,逼退那老家夥两掌,咱俩早成了瓮中之鳖。只是咱们为何要逃,这事定然说不得,那可如何才好?正当他面有愁容,不知如何启齿才好。
只见都争先放下袁昊,向众人拱手施礼,朗声道:前辈此言差矣!虽不知其中有何误会,不过晚辈二人向来敬重武律道盟,尤其是身为五霸的诸位,更是高山仰止,心悦诚服,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当真一发不可收拾!
只听他这话说得义正严词,神色严谨,对道盟无比敬佩,不似有假一般。袁昊深明其性,对武律道盟那是千百个憎恶,怎地会是如他说的心服口服?
都争先歎了口气,接着道:其实诸位有所不知,那日深夜,咱们听闻三派联合的此等大事,却是为了那柄黑槌子道宝,自然不敢怠慢,二话不说答允李柜主要求,交出黑槌子道宝,以好诸位方便行事。尽管咱们不知事情原委,诸位又为何要取那黑槌子道宝,只是心中愧疚万分,竟然令五霸中的三派,为了这柄槌子大动干戈,实在汗颜得紧。于是恳求柜主让咱们离开抚仙,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过问江湖俗事。绝无半点私吞道宝之意!
老书生眼眸一瞇,瞧了袁昊、都争先二人好久好久,轻哼一声,道:胡说八道,你们二人一路自抚仙逃亡于此,足足有好几百里,难不成全是因为心中有愧于道盟?他乍看之下,板着一张脸,似乎心情不悦,不信都争先之言。然而早在都争先言出诚意,口口讚扬道盟,处处奉承五霸,心中便暗有怡悦,颇是受用。只不过身为江湖前辈,喜怒不得轻易见于言外。
都争先又行一礼,道:不错,中原江湖,奉武律为尊,武律之下,以道盟为重,这是江湖武者人人皆知的道理,何况还是道盟中实力最盛的五霸?咱们二人只是小小武者,蝼蚁之诚,只敢敬畏,不敢胡为。他又低头,眼角馀光,趁此向袁昊瞪来一眼。
袁昊会意过来,眼珠子一转,跟着拱手低头,道:都大哥说得不错,武律道盟是一等一的厉害,江湖中无人能抵,晚辈陪着好朋友盪舟捞鱼,阴错阳差捞起黑槌子道宝,不知何故得罪诸位大哥、前辈,惭愧,惭愧!
此话方才落下,但见抚仙、星云、杞麓三派弟子各各面有得色,不觉有假,他们只道袁昊、都争先二人对武律道盟佩服得五体投地,是以当真有愧,这才亡命出逃,不敢见人。他们不由心生怜悯,这一路奔波到峨嵋山的委顿和恼怒,登时减去大半,手离兵器,忙抱拳回以一礼。谁都没有多想,这袁昊分明年纪不大,说起江湖话来,居然老气横秋,倒似个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
那老书生见他俩态度如斯,也静静点头,嗯了一声,不禁心想:这两个小夥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