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妤猜测那男人应是早上客栈里俩人口中的“老六”,她觉得无趣,复而放下了帘子。
裴衡问他外面何事,她便老实回道“一个败家子的房子着了。”
裴衡对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兴趣,是以他应了声道“洛阳知府与我有些旧识,如今既来了,总是要见上一面。”
洛阳城也算得花城,牡丹极美。裴衡虽不会在洛阳多做停留,可能跟着一见好景,谢妤也觉得欣喜。
她称了个是,一行车马便慢悠悠从后门进了洛阳府衙。
谢妤先开了板门下车,裴衡才不紧不慢地出来,紧跟着从月亮门后绕出一个欣长的身影迎了上来,远远便唤了声“敬之”。
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谢妤忍不住抬头瞟了几眼。
对方穿着一身绯红素金绣云雁的官服,步子虽快,但甚是儒雅。
他见到裴衡倒是有些激动,而裴衡脸上的笑也多了几分,跟着叫了句,“子逸兄,多年未见,这一身官府险些认不出来了。”
谢妤跟在裴衡后面不吭气,捕快属于没品阶的贱役,这种时候哪里容得她插话。
没曾想对方却主动问起了她,谢妤才想起来自个儿穿了便服,赶紧就躬身回话道“小人先头在康平县衙当值,如今随裴大人一路南下前往岭南。”
找寻家人的事情毕竟是私事儿,怎好逢人便说,倒显得裴衡以权谋私一般。
好在对方也没有多问,拥着裴衡并排走了。
谢妤瞧着洛阳知府有些面善,总觉得曾经在哪儿见过一般,但她又不敢多瞧,只跟着裴衡身后往里走。
洛阳知府着人安顿了谢妤,叫了裴衡往书房叙话。谢妤想着旧识相见必是有话要说,便十分有眼色地先退一步。
许见她是裴衡带来的人,谢妤在衙门里也被捧着,引她去的是衙门里的师爷,名叫刘希。
她一面走一面向刘师爷打听,“敢问你们家大人叫什么名字?”
刘师爷没曾想谢妤竟不识自家大人,怔愣了瞬当即道“我们家大人姓崔,单名一个昀,原是京城人士。”
谢妤在心底默默念着“崔昀,京城人士”,她不觉挑了眉头。
京城里的崔家谢妤晓得一家,吏部侍郎崔晟。
按照刘师爷刻意强调京城的意思,估摸着这崔昀应是与崔晟有些关系。
于是她问“崔大人与京中吏部侍郎崔晟大人有何关系?”
刘师爷四顾瞧了瞧,凑近谢妤自压低了嗓音神秘道“父子关系”,随后他又说“你在康平县许有所不知,崔大人早在前些年就升迁尚书了。”
谢妤赔了个笑,“久在乡下,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由不得我瞧着你家大人气质不凡,果然大家风范,您能在崔大人身边当值,想必也是能人。”
许是谢妤这一通马屁极大的取悦了他,刘师爷一吹两撇胡,嘿嘿笑道“原本以我们家大人的家世,父亲身居高位,姑父又是国朝首辅,今后自是前途无量。只不过人家就喜欢我们洛阳这地儿,才一直没肯升上去。”
这或许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没有背景的拼了命的想往上爬,关系硬的反倒是随心所欲。
不过这话谢妤只在心里头想,嘴上还要奉承道“崔大人并非池中物,自有大人自个儿的考量。”
话及此她又想起刘师爷所说崔昀的姑父乃是国朝首辅,岂不是与裴衡的伯父乃是同一人。由不得裴衡说崔昀是旧相识,两人之间总是还沾亲带故。
两人还没走到住处,就瞧见有人匆匆奔来唤刘希,“师爷,老六死了。”
刘希面上一变,瞟了眼身旁的谢妤,将人带到了一旁问话。
半响才冲着谢妤拱手致歉道“衙门那边有些许事儿处理,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谢妤听到那人提及老六,她微蹙了眉头反问“可是家里昨夜被烧了那户?”
“你竟也晓得此事?”刘师爷惊觉。
“昨个儿夜里我与裴大人宿在城外客栈,早起听到有人提及。”她顿了顿惊道“可我刚进城路过的时候,好似还瞧见过你们口中说的人,怎么就这么快死了?”
听谢妤知道些什么,刘师爷同她做了一个请,“此事说来话长,若是你无事,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谢妤跟了上去,刘师爷便道“算来这是这个月死的第八个,自三月起洛阳就接连出现了好几起命案,皆是夜里家中失火,活活被烧死在家中。原本以为这老六逃出来便没事了,没成想怎么人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