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突女王听得懂汉语,她立刻就皱了眉头,一小瓶就要上万两白银,那一千粒要多少钱?哑巴洞的人不会写字,也不会算数,这巨额款项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她们的认知。
“这”兀突女王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把目光转向了凤迦异,“凤王子,你看这事”
“燕兄弟只管给你门中的长辈写信,等回到了姚州城,大哥分文不少的付给你。”
“好嘞!有凤大哥这句话在,我即刻让师伯送药过来。”
兀突女王激动地像个孩子,只见她提起手中的武器,在自己掌心划出一道血口,然后摆出了击掌的姿势——
“血约!”花姑和凤迦异均呼一声!
血约,白彝族带有宗教性质的礼节,立了血约之后就表示这个氏族里所有人的性命以及灵魂,永远的归给了契主,纵使白彝族的大族长也没有权力强迫某一个分支和自己互立血约。
凤迦异当即取出腰刀也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双掌相击!从此以后,哑巴洞一千四百八十二条性命就不再属于他们自己了,他们的生杀大权握在了凤迦异手中。
这从头到尾都是颜天纵的鬼点子,他料准了凤迦异会自掏腰包为哑巴洞付账,故意把“清心碧玉散”说得极为珍贵,一副价值连城的样子,好让凤大哥收买人心。
一剑宗是天下武林的首脑,他们节俭归他们节俭,但宗府并不缺钱,无期和天纵又岂会收凤迦异的钱。
“我尚有话要对兀突讲,还请两位兄弟和花姑你们先到洞外稍候。”
燕无期知道凤迦异要部署作战任务,识趣地拉着天纵走开了。
花姑也乖巧地回答道:“那,凤哥哥你快一点,我在外面等你。”
出了洞口的瀑布,无期三人找了块大石头,随地坐了下来。
“呼!”花姑深深地吸了口气,“老妖婆的洞里臭气熏天,太难受了!”
颜天纵嘿嘿一乐:“姐姐那里一定是洞天福地了!”
花姑笑的十分开心,宛若盛开的海棠花。“你这唐朝小鬼头的嘴巴可真甜。”
颜天纵又是嘻嘻一笑:“我都十四岁了,可不是什么小鬼头。”
“十四岁?我可比你大好多呢!”
花姑今年二十有二,但无论是娇俏的长相,还是甜腻的举动,都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他又凑了过去,谄媚道:“姐姐和凤大哥看着极为般配,而且听你的意思,姐姐比嫂子还先认识凤大哥,怎么就没成亲呢?”
颜天纵的举止略显轻浮,并非是有什么歹意,在他心里永远只有师姐一人,他这么巴结花姑,纯粹是一个懵懂少年对漂亮女性的“倾慕情怀”。而且天纵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又全是哥哥,所以对“漂亮的姐姐”有着格外的好感。
初见蔷薇之时,天纵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喊她“姐姐”,也是这个缘故。
花姑甜笑一声,回答道:“在我们白彝族有个词叫做‘不落夫家’。”
无期和天纵均是摇头,从未听过。
“我们白彝族至今仍保留着最原始的习俗,都是女子担任首领,族内的年轻姑娘可以自由地选择伴侣,但生了孩子以后一定要归给‘姆妈’,‘姆妈’就是你们口中的外婆,而她本人也不能住在夫家,还是要生活在娘家的。”
“母系氏族!”燕无期心中惊叹。他曾在古书上读到过,在三皇五帝之前,中原有好些个部落都是以母为尊,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
“啊?那丈夫怎么办?”
“丈夫可以选择留在自己原来的氏族里,也可以生活在妻子家。”
天纵小声嘀咕:“那不是上门女婿,吃干饭的吗?”
花姑纠正道:“不对!男子无论在哪,都要参加狩猎,还要负责保卫洞里的老人和孩子。”
“哦~这和我们中原倒还有些相似。”天纵羞涩一笑,又问道:“在我们中原,一个男人可以娶好几个老婆,姐姐若真喜欢凤大哥,也是可以嫁给他的嘛。”
“呸!”花姑啐了他一口,“我们绿萝洞可不像哑巴洞那样胡搞乱搞,族里大多数人都只会选择一个固定的伴侣。”
“对偶婚!”
无期看过的那本古书上也有记载,母系部落里的男女双方虽没有正式的婚约,但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再选择其他伴侣,相比于“群婚”算是一种相对稳定的夫妻关系。
“而且,凤哥哥他们家中向来也有从一而终的传统”说到这里,花姑脸上满是崇敬,又有无限的娇羞。
无期已经听明白了,凤大哥是阁罗凤的独子,自然就是下一任的南诏王,作为储君,他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要被抱到外婆家收养,即便他同意了,蒙崇义和阁罗凤也不会允许的。
而且他和花姑都是忠贞之人,一个不会多娶,一个不想共夫,所以才造就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燕无期心中思绪万千,对凤大哥和花姑的敬意又多了一重。
花姑明明知道凤大哥不会娶她,却始终心怀希冀地等待着,时时刻刻都在想他,却不越雷池半步。
只为他守身如玉,忠贞专一。
哪怕青灯古卷,美人迟暮,
哪怕孑然一人,老翅寒暑。
凤大哥明明很想与她长相厮守,但为了王族大业,默默地选择了割舍,明明可以说服花姑,二女共事一夫,但不肯违背自己洞房花烛之时,对妻子许下的诺言。
于是默默地扛下了所有的无奈和遗憾。
既已辜负,不如相忘江湖,
还君明珠,休提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