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事发也显得理所当然,他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凶猛。
他离开学校的时候,莫名有种压抑感,好像是前一段荒诞的时光结束而感到安心,又像是为了生活马上要扳回沈谷禹所安排的正轨而失落。
在无数次深夜半睡半醒间想起少年的脸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过分在意,已经超出了“主人与狗”,他惊慌失措,又觉得好笑。
直到他偶遇曲哲的妹妹,一瞬间心跳诡异地加快,在他想寻个由头离开之前,已经不受控制跟她搭讪。
沈一卓猜想,他也许早就被曲哲拖进了幽暗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只是他过去不曾察觉,还以为对方是溺水的弱者,自己才是那个可以选择是否施以援手的旁观者。
对方肆无忌惮的爱慕跟顺从温驯的对待,就跟他的礼貌温柔没有区别。他们都是骗子,而沈一卓好像略逊一筹。
从最初的纠缠开始,就已经输掉了。
在他无数次拜访蒋昱昭,表达自己的诚意后,时隔两年,蒋昱昭终于给了他一个地址。
那是个海滨小镇,风景秀丽,惬意自在。沈一卓将一大堆工作推掉,甚至无所谓沈谷禹说,那就让沈一韪去接手。接就接吧,他没那么喜欢钱,也装得累了。
他抽了两个月的假期出来,独自前往小镇。他穿着与他品味不符的简装,悄悄在蒋昱昭给的酒馆地址门外往里窥探——
曲哲笑着给客人端上酒,旁边有人在弹吉他,他时不时跟着唱上两句,惬意自在。他晒得黑了些,气色不再是以前的苍白,反而看起来朝气蓬勃,总是覆着层水雾似的眸子变得明亮了许多,还含着笑。
那一刻沈一卓才知道,没有他的地方,曲哲能过得这么好。
他就站在暗角注视曲哲,看着他跟别人说话,在夜间的沙滩上喝酒,又独自回家。他能在楼下看见曲哲站在阳台,看着海和月亮抽烟。
沈一卓已经知道自己多爱他,但那些所谓“爱他就让他幸福”的措辞仍然没法说服他就此离开。他需要曲哲,自私却真实。就是明白脱掉那些外衣,就没有人爱他,他才越发知道曲哲从前直白赤裸的爱,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于是他成了跟踪者,在海滨小镇柔软的风里,注视着曲哲没有他参与其中的人生,直到一周后,在某个转角口,他跟着的人突然就不见了。刹那间他好像回到了两年前的上午,他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找不到曲哲的身影,他才意识到这次也许是真的失去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