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吞下一颗变声丸，缓步从石墙后走出。
“是我。”声音低沉沙哑。
“师，师尊……”
夜亦辰微微睁大眼睛，退后了几步，下意识地将染血的双手藏在了身后。
“呵，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
“师尊，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是限制了修为的吗？”夜亦辰眸子微微眯起，紧紧盯着面前那人。
林瑜面上神色不变，心下已是吃惊不已。
她额上渐渐冒出了细汗，背上的衣襟也被冷汗浸湿了。
看来她这个便宜师弟还真不是个好糊弄的。
她冷哼一声，沉声道：“为师用法宝压低了修为，还用特意告诉你吗？”
林瑜拂了拂袖，将那块玉佩朝夜亦辰扔了过去，“你可识得此物？”
夜亦辰伸手稳稳接住，细细查看了一番。
竟是上古神器聚灵玉佩，昨日他还看见师尊将他佩戴在身上来着的，看来真是师尊本人。
林瑜见夜亦辰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信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怒道：“孽徒，还不给我跪下！”
夜亦辰眉头紧皱，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跪了下来。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下？”林瑜仰着头，语气嘲讽。
“师尊，我……”夜亦辰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不想听你那可笑的理由，你竟然背着我修炼魔功，你可知自己犯了师门大忌？”
夜亦辰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他垂下眼眸，轻声道：“师尊，亦辰知错了。”
林瑜愣了一瞬，她没想到夜亦辰居然这么快就认错了，她还打算再训他几句的呢。
既然他这么听话，那她就更好办了，不如……
林瑜嘴角微微勾起，眸中的恨意几乎要涌出来。
“杀人就要偿命你知道么？”她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师尊……”夜亦辰抬起眼眸，有些茫然地唤了一声。
他直直地看着面前那人，试图在他眼中找出哪怕是一丝不忍或是一毫的不舍。
然而那里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平静无波，犹如一滩死水。
就像他此刻的心境一样。
夜亦辰手指紧攥成拳，指节微微发白。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个闪身凑到那人身前，低声问：“师尊，你真的要弟子死么？”
夜亦辰语气平淡，然而眸中却是深深的恐惧和不甘。
他害怕，如今再无一人在他身侧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了。
他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那人却只是将他亲手送给他的那把佩剑毫不犹豫地插入了他的胸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顺着剑柄不断流下，浸红了两人站的这一片沙地。
夜亦辰眼眶一红，扶着剑身退后了两步，忽地轻笑出声。
“师尊，原来在你心里，竟对弟子无半分情谊吗？”他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不过是我随手捡来的一个弟子，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会在意你的死活吗？”
“看到你那双眼睛，我都觉得甚是心烦。”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修魔就是误入歧途，为师当然要替天行道！”
那一句句话语如同尖刀一般插满了他整个心脏，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几乎喘不过气来。
夜亦辰眸子空洞无神，瞳孔渐渐染上了血色。
忽然间天地变色，两人所站的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尘土飞扬，空气混浊不堪。
夜亦辰垂着头，周身笼罩着一层黑气，看起来诡异又可怕。
林瑜咽了口口水，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
夜亦辰忽地抬起头来，神情绝望又悲伤。
“师尊，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那么我就真的不要自己了。”
“你要弟子死，那么弟子就去死。”
“你讨厌这双眼睛，那么我就刺瞎它，绝不碍你的眼。”
夜亦辰说着拔出胸前的剑，猛地向右眼刺去，鲜血喷洒而出，弥散在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持久不散。
林瑜尖叫了一声，抱着头迅速往后跑去。
就在这时，地面忽然裂成了两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显露出昏暗无比的漆黑深渊。
夜亦辰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人远去的模糊背影，朝那个方向伸了伸手，然后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着，颤着身子在自己腰间摸索了片刻，拿出了一个素色的香囊。
他将那个香囊放在了自己左心口，听着自己渐渐减弱的心跳声，竟忽然觉得安心了起来。
师尊，我竟然会以为你曾经也在意过我。
我以为你待我是不一样的。
我以为那只是你自己不曾察觉而已。
然而现在想想，我真是太蠢了。
我竟然会以为你眸中有情意。
夜亦辰自嘲地笑了笑，终于阖上了眼眸，任由黑暗吞没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