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经的谎言原来这样可笑。
裴夙沉默了半响,自嘲开口,“我以为阿姐至少会开心我还活着。”
裴月噤声。
宁清声穿好衣服先出去,站在裴夙面前,眉宇间依旧一片温柔,高风亮节,“阿夙,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我这里有药……”
裴夙一把长剑直接夹在他的脖子上,眸光沉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阿姐到底想要干什么吗?宁家家主!”
宁家家主是收妖世家的首领,但同样他们没有心,只有无穷无尽的利用。
宁清声倏尔笑着,手漫不经心放在剑上,连同声线都变了一个音,“我以为你还打算一直蠢下去呢。”
他的眼里没有温柔,只有杀意。
两人对上,掌心相对,白光乍现。
宫殿右侧的玉器又开始发出鬼魅的声音,婉转悠扬,转而又变成低鸣悲凉的曲调,魅惑着人心。
宁清声有些意外,他这掌可是使出了九层的功力,却没有想到裴夙竟然能够化解,看来他的命被救其中必有蹊跷。
他站在大殿,身姿颇有魅力,低低笑了两声道:“裴夙,你明知道你打不过我的,我劝你就当做不知道,这样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呵呵。”少年好听的嗓音响起,那双眼睛的颜色是明亮的血红色,看人的时候,显得尤为的专注。
只不过那双眼神太过于平静,冷淡的没有丝毫的暖意。
他诡谲一笑,薄唇染上了病态的殷红。
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杀意沉沉迸射出来:“打不过吗?那宁家家主还是不知道某些事情呀,可惜了。”
话音刚落,狂风呼啸,他黑色衣袍飘起,长发飘飘,那双红色的眼睛变了又变,被割破的手指上鲜血滚滚落下。
“这血可真好看。”
他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角落里泄露进来的光线只能看见他的嘴唇轻轻舔了舔,锋利又残忍的弧度直直扎进人的心脏。
宁清声蹙眉,手指轻动,一个照明符就悬挂在头顶上。
他神色一愣,方才这符纸可是用不了,如今……
宁清声侧脸,视线和裴月对视上,两人轻微点了点头,一人一侧站在裴夙两边,手中的剑和符纸蠢蠢欲动。
少年却只看着裴月,那双如同水玉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光,深处竟然还藏着几分希翼,“阿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裴月默然盯着他,眼眸沉沉,辨不出什么情绪,沉沉开口,“阿夙,你可知裴家的祖训是什么?”
裴夙不语,瞳孔泛红。
此刻的他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只要放出诱饵,就会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即使受伤,面目全非,也坚定不移。
“裴家祖训便是听从宁家家主的话,不可不从,不可不听,违者逐出家族。”
裴夙的手攥得更近,关节都在闷痛,却任然抵不过全身血液凝固,紧紧咬着牙齿,眼眸里迸出暴怒的细密红丝,犹如发狂的困兽。
是了,到底都是他的错。
心脏顿时缩的死紧,突突的犹如夺命一般震颤,语气里呆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松,“阿姐要赶我走啊。”
裴月骤然停止说话,眼神望了过来,有一瞬间的不忍心。
“阿夙,犯错了就该受罚。”
裴夙笑了,惨白而笑,眼睛宛似青玉般宁静,“可杀人要偿命的啊。”
他脚下一顿,半侧着身子转过头看着宁清声,半张脸在或明或暗烛火照映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空气中突然杀气大增,无数的藤蔓从宫门上穿墙而过,凌厉出招,带着致命的危险。
三人眼眸一顿,杀意骤起,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唯独裴月身边始终有一团黑影束缚着她,即不让她参合另外两人的打斗,又不至于伤到她。
鬼姬长叹。
世间一切阴谋和故事都始于一个情字。
此刻山洞外,却是一片明晃晃。
十三抱着江绍之,眉眼间都是温柔,都是宠溺,“阿绍,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身后玉藻顿了顿,倏尔上前,跪地,“主人,你带世子爷回去,花草谷的长老不会放过他的。”
即使他现在的血不是他们想要的,但是他的命格依旧让妖界那些不三不四的妖生出不好的念头。
十三蹙眉,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原因,水蓝色的眼眸杀意乍现,“伤他者,死!”
风吹过,雨过天晴的清香味。
“我可以救他。”
玉藻抬头,那双眼睛是第一次直直看着他,没有半分闪躲。
十三瞥过头,“怎么救?”
“玉藻家族的根便是世人所求救命稻草,从根部取之辅之花草谷的星月草,他便可活。”
十三蹙眉,这是要玉藻的命?
花草皆有情与生命,根便是命,情便是劫。
玉藻笑了,“主人放心,我阿娘离开的时候余下一根。”
十三点头,“我将他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玉藻遵命。”
风动了,可丑草的心却只为一人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