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相生相克
宁清声没有挣扎，那双眼睛很干净，直直望着裴夙，声音温柔细腻，“阿夙，你要相信你阿姐，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可他越是这样，少年那双眼睛更是红得透人。
“你骗我……”他似笑非笑望着宁清声，目露嘲讽，“倘若没有你，阿姐只会看着我，你该死。”
少年黑发随风飘动，那眉眼间的冷冽和杀意如同湖底喷涌的泉水，不断涌现。
他手上的青筋暴起。
身后，一把利剑却直直刺进他的胸口，鲜血混合着好闻的花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滴答滴答滴在地上，如同曼珠沙华绽放出最鬼魅的花。
“阿夙，我要提裴家除害。”
裴月站在他身后，握着利剑的刀柄，眼睛里泛着无尽的冷意。
少年的手陡然松开，踉跄着身子转身，就那样望着深深凝望着她，墨玉的眸子中深邃如夜空，诱人深觑，蛊惑着她，灼热的眼神无法摆脱的紧缚着她……
裴月扭头，压抑着怒火，“阿夙，你可知错？”
裴夙却彷佛一下子受到刺激，面孔里崩裂出冰冷的神色，紧紧盯着他，胸口的血沿着利剑滑落在刀柄上。
刀柄上挂着红色的吊坠。
那是裴月笄礼的时候，裴夙亲手做的。
那几夜，他白日寻着时间训练，深夜背着所有人找了一家首饰店跟着师傅学来，他花了整整三日的时间。
那手都磨破了。
那吊坠沾染上他的血变得更加好看。
裴夙嘴角微微弯起，眉眼间染着明亮的欢喜，“阿姐，这玉佩真好看，我记得阿姐当时最喜欢我做的了。”
裴月身子颤抖，闭上眼不敢再看他。
宁清声走到两人面前，满脸担忧，“阿夙你就认个错，你阿姐向来都是最心疼你的。”
认错？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身子虚弱得差点倒在地上，却硬撑着站立着，面色苍白，“阿姐，我错了吗？”
他真的错了吗？
裴月冷冷瞥了他一眼，“还不知错吗？”
少年却笑了，声音越来越大，那胸口的伤牵扯着崩裂出更多来，他全身紧绷着，手背上也蹦出一道道核人的青筋，似乎下一秒就要爆裂。
他的眼角带着诡异的艳色，眼眸通红，如同浸泡在鲜血里，那双是狭长的桃花眼，眼尾略向上挑，看上去天生就带着一股邪魅。可他的眼眸却又是纯粹的墨色，深不可测。
倏尔，他手猛地用力，直接朝着裴月打过去。
宁清声手一用力，直接打在他胸口。
两道力相撞，裴夙跌落在地，黑色衣袍看不见血，唯独衬着那面孔更加苍白，眉眼间尽是无尽的悲戚。
可他那道力，不是打向裴月，可是那刀柄上的玉佩。
利剑摩擦骨血的声音，伴随着玉佩破碎。
两人皆是一怔。
裴月心有不忍想要上前，磕磕绊绊吐出几个字，“阿夙，你……”她的那双眼睛里果真有了光，看着裴夙那般温柔。
裴夙笑了，那双眼睛里泛着潮湿又迷蒙的曲奇，眼底是惊心动魄的凉薄，“原来阿姐真的会看我了。”
心口跳动，鲜血打湿了周围的地面。
周围很安静，风吹过宫殿门口的铃铛，发出诡异的声音。
裴月蹲在地上，那双眼睛里难得是悲凉，是悲哀，“阿夙，阿姐带你回去，你、你等着，阿姐给你上药。”
可她的手却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白色的瓶子，放在他胸口，任由那鲜血滴落在里面，直到一瓶尽满，少年的脸色暗淡，眼眸阖着，如同睡着一般。
宁清声这才出声，无尽冷漠，“他很喜欢你。”
裴月闻言，有些慌乱，急急忙忙解释道：“清声，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说着，还娇羞一笑，刚才那般翻云覆雨皆是柔情。
他蹙眉，声音还是温柔，“嗯，我知道。”
转身拿着玉瓶朝着宫殿里走去。
裴月紧跟其后。
两人没有看见，地上那人，那双眼睛睁开，紧紧咬着牙齿，眼眸里迸出暴怒的细密红丝，犹如发狂的困兽。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得到阿姐半分欢喜。
原来他不过是阿姐手中的棋子。
原来他也会疼。
……
宫殿门口，那两座弥勒佛嘴角的笑意像是变了变，越发深刻，那双眼睛看着地上的裴夙，像是嘲讽，又更像是悲悯。
宁清声拿着玉瓶，将那血沿着门上的纹路倒出来，鲜血顺着花纹慢慢流动着，直到最后汇聚在中心，那是一双眼睛，如同红宝石的眼睛。
鲜血突然爆发出红色的光芒，宝石炸开，周围的铃铛快速响动着，香炉的香竟然停止了燃烧，整个大厅里只有裴夙鲜血的香味。
香而不腻，腻而不甜，清香扑鼻。
宁清声和裴月后退一步，眼睛紧紧盯着那扇门，那双眼睛里都充斥着欲望。
门开了。
宫殿里的灯亮了起来，进去一看全都是拳头大小的珍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两人互望一眼，手上同时飘起符纸。
咒语响起，符纸漂浮于上空，将整个宫殿都笼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