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倡却咬了咬牙,忽而道:“昏君今日必死!尔等何必负隅顽抗?!”
风承玉敏锐察觉出什么来,当即眯了眯眸,侧身吩咐道:“快,派人去宫中瞧瞧陛下。”
城外厮杀不休,拼死之战,有人已带人潜入守卫空虚的皇宫。
身着玄色帝袍的天子站在太和殿前的白玉台阶上,遥遥望着下方拼杀,倒是瞧见了个熟人。
那人杀人也显得游刃有余,甚至抽出空来予了楚策一个如沐春风般的笑,眼里却极其矛盾地闪烁着毒蛇般森冷的光。
向来处事平静的天子微微眯起眼眸。
——林书俞这个阴魂不散的混账。
对视之间,林书俞已然抽身上前,笑了笑道:“小殿下,又见面了。”
小殿下。
梅庚的好友都这样唤他。
从林书俞口中说出,却只叫人觉着恶心。
楚策静静凝望他片刻,忽而粲然一笑,并不答话,而是从腰间摸出个竹筒,一拽引线,火球窜出直入苍穹,在万里晴空上炸开一朵绚烂瑰丽的火焰。
与此同时,宫中各处皆放出这般信号,整个皇宫的上空绽放妍丽焰火。
城外战局当即掺入一抹黑云。
身着黑甲的私兵铺天盖地地涌来,将攻城兵马围了个水泄不通,领头之人并不曾身着甲胄,而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持剑高声:“杀!”
城墙上的风承玉也愣了片刻,摸不准来的是敌是友,瞧见对方冲入攻城军中杀了个天昏地暗时,眼眸骤然一亮,高声下令:“开城门!迎战!”
局面当即翻天覆地的变了个彻底。
——
宫中,楚策冷目瞧着面色极差的林书俞,讥笑道:“你当真以为朕毫无准备?”
西平王府这些年钱财半点没存下,皆在城外偷偷养了私兵用。
那枚红玉梅花佩,不仅是西北军的兵符,更是调遣私兵之物,他早已将兵符交予柳长诀,私兵在城外埋伏足有半月,任由楚倡攻城而不动声色,等的便是今日林书俞这条大鱼。
林大鱼沉默片刻,哪能不知自己竟中了一招请君入瓮,他回眸瞧了眼已有败势的宫中侍卫,笑意淡去:“有准备又如何,你死以后,永安还不是我囊中之物?”
他步步上前,手中剑滴着血,落在白玉阶上。
楚策不避不闪,颇为愉悦地弯起眼眸,“待城外鸣金收兵,便是你丧命之时,永安自有摄政王与太子看顾。”
林书俞一愣,太子怕是那出生不久的小崽子,摄政王又是哪来的?
他面色泛冷,一字一顿:“传国玉玺在何处?”
楚策笑而不答。
林书俞便阴测测地笑了一声:“陛下若不肯说,便断一指,手指没了便挖眼割舌,如何?”
五味当即咬牙挡在了楚策身前。
此情此景,颇为熟悉,当年五味也是这般挡在他身前,死在梅庚手中。
“好大的本事。”
一声朗笑自身后传来,黑衣劲装的男人闪身而出,背影挺拔,腕上的银质护腕熠熠生辉,他挡在前头,手中寒芒冷剑挽出个繁琐剑花,瞧着面色剧变的林书俞,笑得极为恳切:“想动内子,可问过本王了?”
宫中暗道的位置梅庚清楚得很,他得知林书俞要回永安便猜着这孙子不怀好意,故此借假死之名快马加鞭地赶回永安,谁料想刚赶过来,便听见林书俞大放厥词要断小媳妇的手指。
很气。
非常气。
梅庚是个心狠手辣的大魔王,他现在只想把刚才林书俞对小策说过的话,在他身边试验一遍。
“西平王?”结结实实愣了半晌的五味忽而一声惊呼。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林书俞,他出招迅速,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没死?”
梅庚:“……”
这不巧了,他也想问这句话。
梅庚抬剑挡了,冷冷道:“劳你挂心,等着给你送终呢。”
真正的生死之斗,两人都是真正下了死手,招招搏命。
两辈子,梅庚也是头回知道林书俞有多深藏不露,而林书俞明知败局已定,打起来便更是无所顾忌,他终是舍弃了体面,如野兽般狠声嘶吼:“凭什么,凭什么!”
是森冷入骨的怨毒,却不知究竟是在质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