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场画展最大的赞助商之一。
只不过这些,魏孟崎从未提及过。
老画家的状况的确说不上好。
看上去红光满面的,但是越发嗜睡,身体底子越来越虚。福利院的其他老人旁敲侧击地暗示:这就是回光返照的现象,预示着该准备后事了。
甘陶静默,十月的烈阳顶头照下,眩晕发热到几度站不稳脚跟。
这七天假期,她又成了福利院的常客。
陈姨悄声凑到跟前安慰她:“人老了,精神肯定不比年轻人。甘大爷常年病着,身子虚是正常的,这不该吃该喝该下棋,好着呢。”
她接替了义工的活儿,端着一大盆要洗的衣物到洗衣房,长袖外套抖开,衣袖内侧暗色的痕迹尤为明显。
她静静看着,指尖轻摩,颈后渗了汗。
甘陶卸了力气,手攥着袖子垂下,胸膛猛地起伏,迅速地凑到鼻间一嗅。
动作定格,唯一在滚动的,就是她眼眶里翻腾的水意。
回到房间,老画家仍在。
她神色无恙地放了盆,抽了个干净的玻璃杯,提起水壶往下倒水:“怎么没跟银奶奶去棋牌室?”
“睡个午觉,晚点再去。”老画家道,“好久没见到小魏了,他工作很忙?”
老人们还不知情她和魏孟崎的状况。
甘陶思忖片刻,终究怕老人家操心,又不愿兜着揣着,选择据实回答:“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还是补上一句,“和平分手。”
老画家戴着金色边老花镜的眼睛望过来:“什么时候的事,我跟他奶奶怎么没听说?”
“上个月了。”甘陶蹲在床沿,仰头望着老画家,平淡岔开话题,“爷爷,国庆这么长的假期,我陪你回长南,怎么样?”
“回去做什么?”老画家淡淡一笑。
甘陶盯着他的双眼:“你不是一直想回去看看吗?反正很近,我们坐车也一会儿就到了,我陪着你。”
她知道的,他始终心存遗憾,那瓶泥土,不能使他飘荡外乡的灵魂回归原乡。
“原来的家啊,早就变样了。”老画家颤颤巍巍地起身,甘陶连忙扶过他,安置在藤椅上坐下,“回去了,也没有熟悉的人,何必。在这里啊,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