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殊僵硬地点头,“他还说了什么?”
女人摇头,“没有了,我想沈先生想说的话,应该都在这封信里。”
离开诊所,孟殊还有些恍惚,他像拿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把信封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甚至捏得有点变了形,陈原安驾车送他回家,两人一路无语。
“到了。”陈原安提醒道。
孟殊如梦初醒,机械一般地开门下车,陈原安没有跟上去,只是说,“他对你很重要,是吗?”
走出去几步的背影顿住,半晌,慢慢地点了点头。
到了现在,孟殊不想否认,即使沈新寻曾经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他还是不能欺骗自己,他依旧会为沈新寻动心,会为沈新寻的安危担惊受怕,会想要再次见到沈新寻,质问他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些。
孟殊行尸走肉般进了屋子,没有理会客厅的家人,径直回了房间,然后落了锁。
他把信封放在书桌上,信封是最简洁的款式,封口用棕红色的火漆封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是水滴在石头上,滴答滴答滴答。
孟殊默然地看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将信封里的信件给取出来,很简单的几个动作,他却做得很艰难,手指发凉,抖个不休。
信纸显露出来,清一色的白映衬着墨黑的字体,信的左上角,透着三个刚劲有力的字体——致孟殊。
“下笔之前,我一直在想,你会是在哪里看这封信,是在家里吗,身边会有谁,用什么样的神情,想着想着,我就有点儿舍不得跟你告别。但是我唯一确定,看到这封信时,你肯定已经离我而去。
孟殊,你是不是很恨我,我猜想是的,其实我也很痛恨自己。在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我应该立刻把你从我的脑海里摘除出去,然后离你远远的,我们最好做一对陌路人,这样当我报复孟家的时候,你不至于那么痛苦。
但我又想,如果我真的和你保持距离,又怎么能获得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很自私地不后悔靠近你。
我是个卑劣的人,为曾经拥有你的爱而沾沾自喜。
可是我的卑劣,也注定让我付出惨痛的代价,你离开的这两年,我时刻都在压抑着再见你一面的念头。我跟自己保证,如果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便不再露出自己阴暗而肮脏的想要获得你的心,但也许是天意,也或许是我的执念,又再一次让我和你重逢。
你的冷漠、淡定都在告诉我,我已经逐渐从你的世界淘汰出去,我原是该祝福你,但崩坏的神经却驱使着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半年,我有多次不眠夜都想放你离去,但一见到你,我就难以割舍,我为自己找千千万万个借口,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小人心理。
但现在,孟殊我可以恭喜你,终于摆脱了我这个疯子,也要真诚地与你说一声对不起,为了我的执念害得你陷入无边痛苦里。
还好,也不是全然没有坏处,从我决定把许临清从君家带走,我就猜想君鹤会找上你,到时候请你完完全全跟我撇清关系,告诉他,我只是一个软禁你的神经病,你恨透了我,对我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你对他没有威胁,又有陈原安的庇护,他不会为难你的。
把许临清的行踪告知君鹤是我做过最为悔恨自责的错事,我为了自己的私欲,害得许临清失去自由,我永远都亏欠他,而现在是我赎罪的时候了。
我母亲前年因癌去世,所有与我相关的人我也已经与他们划清关系,我已孑然一身,不管后果会是如何,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一定会把许临清安全送到他想去的地方。
孟殊,不要原谅我,也不要打探我任何消息,过你想要的人生。
我依旧深爱你,但也祝福你,永远不要再遇见我。”
落款处,笔力劲厚,几乎穿透了白纸,是一笔一划的沈新寻。
孟殊全身都在发抖,抖得几乎拿不住这一张轻飘飘的信纸,他眨了眨眼,滚烫的泪水落下来,继而奔溃地嚎啕大哭,无声地念着沈新寻三个字。
他太痛了,痛彻心扉,整个人都像是被拉扯成千万片,血肉模糊。
孟殊猛地站起来,撒腿就往外跑,他冲出房间,冲出宅门,冲到马路上,四肢发软地坐上叫的车。
沈新寻,沈新寻,你要我怎么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