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空气仿佛都成了固态,孟殊浑身戒备,不敢有一丝松懈,脑袋在混沌中飞速运转,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相信沈新寻所说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这说辞未免过于荒唐。
可除此之外,他又果真找不到第二个理由,他以前是没什么自知之明,但这两年看清了自己,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大的魅力,值得沈新寻兴师动众就为了再续前缘。
车子停在小区停车场,孟殊警惕得像只刺猬,仿佛沈新寻只要一有动作,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把沈新寻扎个头破血流。
沈新寻示意他下车,孟殊再三考虑,到底因为有把柄在他手里,还是跟着走了。
这是沈新寻换的新居,没什么人知道,孟殊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客人,也会是唯一一个。
能看得出来,经过两年,沈新寻的生活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孟殊却无心去欣赏,他满心都想得到沈新寻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答案,不多时就跟着沈新寻进了屋子。
直到此刻,孟殊还不觉得沈新寻会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他迫不及待问,“可以告诉我了吗?”
沈新寻把大门关上,挺拔的背影转过来,孟殊借着明亮的灯光,察觉出他眼里隐含的侵略性,可等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沈新寻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扑了上来,孟殊连连退了两步,但还是落入了沈新寻的怀抱里,他脑袋嗡的一声,接着唇就被堵住了。
沈新寻吻得很凶,几乎是不给他反抗和喘气的机会,舌尖撬开他的唇伸了进去,贪恋地吮吸着,孟殊瞪大了眼,下意识地推拒,沈新寻早有准备,将他两手擒到身后紧紧握着,步步逼近,孟殊呜呜叫着,狠了狠心,用力地咬了下去,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沈新寻吃痛,手一松,孟殊快速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接着赤红着眼提着拳头打在了沈新寻的脸颊上。
他学过散打,即使这些年动作生疏了,但力度还是很大,沈新寻被打得踉跄了两步,嘴角顿时出了血丝,不知道是被孟殊咬的还是被孟殊打的。
孟殊教养极好,这么多年就出手打过两个人,没想到竟然有一个会是沈新寻,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铁青,用手背擦了下唇,呼吸沉重间,他很没有骨气地红了眼眶,“我不想动手,你逼我的。”
带伤的沈新寻并没有多少狼狈,他甚至比打人的孟殊都要强势,只是舔去了唇角的血,注视着孟殊,轻声道,“以前你很喜欢我亲你。”
孟殊心被针扎了一下,绵密的疼蔓延开来,他后悔和沈新寻独处了,退后两步与沈新寻拉开距离,如鲠在喉,“我不想叙旧,也不想回忆以前......”
“好,”沈新寻站直了,“那我们说说以后。”
他们哪有以后可言,孟殊又退了一步,怕沈新寻突然发疯,他是真被沈新寻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唇角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被吮吸的酥麻感,孟殊不自在地咬了下唇,企图用疼痛来驱散这诡异的感觉。
“我和你们公司有业务往来,你的事,确实是我拜托那边做的,”沈新寻说得坦坦荡荡,好像只是在说晚饭吃了什么,“照片也是我找人拍的,这一个月,你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孟殊听得心惊肉跳,眼前的沈新寻依旧是那个皮囊,但灵魂好像换了一个人,密密麻麻的恐惧将他包裹起来,他甚至不太敢直视沈新寻的眼睛。
“你应该很清楚,这些照片流出去对于陈原安而言意味着什么。”沈新寻的眼瞳比夜色还要漆黑,他缓缓上前,“到时候别说失去陈家继承人的身份,恐怕还会被陈家抛弃,而你呢,法院的传单一到,你又会面临怎样的处境。公司不接受和解,一味地起诉你,让我想想,你会在牢里蹲多少年?”
孟殊浑身冰冷,脸色一点点灰败下去,直到毫无血色。
“你有第二个选择。”沈新寻靠近了,蛊惑一般瞧着孟殊,“和我在一起,公司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照片我也绝不会传出去。”
在他即将触碰到孟殊的时候,孟殊像是被一盆冷水给浇醒了,忍无可忍一拳挥向沈新寻,怒骂,“混蛋,沈新寻,你王八蛋。”
沈新寻没有躲,硬生生受了他好几拳,甚至被打得弯下腰去,其实他真要计较起来,不可能打不过孟殊,但孟殊需要发泄,他也不想把人逼太急了。
孟殊眼睛通红低吼着,“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沈新寻,你到底在想什么,两年了,我好不容易想开始新生活,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他一把抓住沈新寻的领子,看他被打得淤青的脸,看他唇角鲜红的血,浑身都像是充满了气体,不知道何时就会爆裂开来,他喘着粗气,全然没素日半点温文尔雅的样子。
沈新寻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里无限悲痛,他反抓住孟殊的手,掐住他的手腕,也失了风度,“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两年我每天都在警告自己我们结束了,不应该再有任何瓜葛,我忍了两年,控制自己不去打扰你,可是一见到你,我就发了疯,我没有办法忘记你,更不能见到你和陈原安纠缠在一起,你问我为什么,好,我告诉你,我爱你,可你敢信吗?”
孟殊被他的话砸懵了,沈新寻就像一头暴躁的野兽,眼里闪着疯狂的色彩,他吓得狠狠一推,没有办法回答沈新寻的话。
沈新寻眼下喉咙口涌起来的血腥味,从见到孟殊那天,孟殊说他们再无可能,沈新寻就无法控制自己——哪怕是用极端的手段也要把孟殊留在自己身边。
太阳穴又习惯性地抽痛起来,沈新寻眼前都有点花,但还是冷硬地说完准备好的说辞,“你可以不顾自己,但想想你的母亲,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入了狱,是什么样的打击,还有陈原安,”说到这里,沈新寻顿了下,眼里晦暗一片,“你不是很在乎他吗,难道真舍得让他变成丧家之犬?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我会联系你。”
孟殊想直截了当说不必三天,他现在就选择第一条路,可沈新寻说的每一条都踩在他的痛处上,是啊,他可以不顾自己,徐燕和陈原安要怎么办?
像是被水草拉入深渊的溺水之人,孟殊胸闷耳鸣,他想努力看清沈新寻的脸,但只能见到一个轮廓,一摸,脸上全是泪。
他想问沈新寻,看他这么狼狈是不是很痛快,可是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