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色浓厚,如墨的夜空中无月无星,外头的灯光透过被风吹得微拂的窗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莹白的一片。
屋子里很安静,一点儿人声都没,寂寥得像是没有活物。
宽大的床上,深蓝色的被子拱起一个小包,细看能见从被窝里探出来呼吸的毛绒绒的脑袋,让人很想伸手去触摸那柔软。
孟殊睡得很熟,连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打在窗台上都不曾发觉,是风越起越大,连带着雨滴都溅进了屋里,他才终于察觉变了天,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挪出脑袋,睁着朦胧的眼看窗外风云变幻。
若是把屋子弄脏了,沈新寻回来一定会生气的,想到这里,孟殊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也不敢磨蹭了,挪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将半掩的窗给关严实。
地面铺上湿漉漉的一片,孟殊到浴室找了条不用的毛巾跪在地上一点点擦干净,直到恢复干爽,看不出一点儿被弄脏过的痕迹才心满意足的起身。
沈新寻有洁癖,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惹得男人发脾气。
一看时间,已经快七点,沈新寻再过半小时就会到家,孟殊却因为睡过头什么都没有准备,他斟酌着语气给沈新寻发微信,“我忘记煮饭了,你能带东西回来吃吗?”
短信石沉大海,但孟殊知道,沈新寻肯定收到了,只是不想回他。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打开电脑随便找了部电影看起来,画面在眼前略过,但他其实没看进去多少。
这样的日子过了得快半年,他像只寄生兽倚靠着沈新寻活在这屋子里,沈新寻是他的宿主,给他地方住,给他东西吃,给他衣服穿,除了时常要满足沈新寻的要求外,他其实很是划算。
起初倒是真不习惯,他是一个正常人,需要社交,需要工作,需要出去呼吸新鲜的空气,但渐渐的,他像是被驯化的兽,竟也变得逆来顺受起来,完全和社会脱轨。
除了沈新寻,他没有第二条可选择的路。
好在沈新寻至今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孟殊连门都不能出,娱乐活动少得可怜,平日里不是看看剧就是玩游戏,沈新寻很舍得给他花钱,市面上的游戏他玩了个七七八八,也算是一个游戏高手了。
除此之外,唯一能消耗孟殊时间的项目就是陪沈新寻上床,如果做、爱也算娱乐活动的话。
沈新寻是个严苛要求自己的人,在私生活方面很是检点,孟殊和他认识五年,从未见过他和别人乱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沈新寻是彼此的唯一。
为此孟殊也很是苦恼,他其实是惧怕沈新寻的,放在从前,沈新寻与他稍微亲近一点他能高兴得整宿睡不着,但如今夜夜相拥而眠,却找不到当初那种悸动的感觉了。
孟殊永远不会忘记初见沈新寻的那个晚上。
清凉的夜风从耳边吹过,身姿颀长的青年慵懒的靠在校园小道的长木椅上,微微仰着脑袋,皎洁的月色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五官并不很深邃,但骨相极好,从眉骨过渡到高挺的鼻,再到流畅的下颌角,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其实沈新寻最绝的还是那一双眼睛,眼梢微挑,漫不经心的一瞥,好似十二月纷飞的雪,一叶叶嵌入人心。
孟殊从来承认,他对沈新寻是一见钟情,如果不是惊鸿一瞥,他不会费尽心思想要靠近沈新寻,不会想要祈求得到沈新寻的注视,也不会渴望更多,直至将自己完完整整的搭进去。
尽管孟殊爱沈新寻进了骨子里,但他现在清楚了,沈新寻至始至终对他没有半分爱意,即使是缠绵时他撞进沈新寻被爱欲染得好似多情的眼,他也不敢再奢望。
他亲手给自己建了梦,又亲手把梦给打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出神的孟殊听见客厅有了动静,他怔了两秒,将没看完的电影点了暂停,赤着脚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