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和鹿嘉在军校时的一次组队训练。他判断失误,而鹿嘉为了掩护他,做出了不理智的决定,导致他们两个和大部队失散,独自在野地里过夜。军校任务虽然可以被设置得很艰难,但总是安全的,所以他们放心地背靠背准备休息。而天气似乎和他们开了个恶劣的玩笑,下起了暴雨。
鹿嘉作为一个向导,并没有哨兵那样出色的身体素质,在5摄氏度的环境中持续淋雨超过1个小时,他开始出现失温的症状,傅旭尧于是脱下来两个人湿漉漉的上衣,让鹿嘉和自己肌肤相贴地靠在一起,分享体温。
那场雨下了整整一夜,鹿嘉最后半昏半睡地背靠在他怀里挨了过去,倒是神奇地没有生病。
而从此以后,记忆中那个夜晚密集而喧噪的雨声,变成了傅旭尧最隐秘而安心的慰藉,成为了能在向导不在时安抚他情绪的精神安全绳。
记忆中的画面伴随着雨声一遍一遍在傅旭尧的脑海中重演,情绪便随着这一次次的重演而越来越平静。反映在精神域中,便是逐渐稳固加厚的冰盖,而冰盖之下的汹涌波涛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26分钟后,傅旭尧睁开了眼,手动关闭了五感封闭模式,白泽的静音状态被重置,AI温柔地说:“欢迎回来,少校,我为您准备了热水,您可以洗个澡再出席会议。”
傅旭尧低头看了看自己汗湿的衣服,默默走进了浴室。
镜子中的傅旭尧比起5年前,身上多了很多伤痕。左肩一道贯穿伤,锁骨下方有一道狰狞的刀痕,从右边胸口下方有一道弧形的伤痕一直蜿蜒到后背。这些疤痕理论上都可以被修复,但傅旭尧没有这么做。他需要一点自己还活着的证据,或者说这些伤痕多多少少还能提醒他,他不是刀枪不入的不死之躯。
镜子上显示着时间,此刻其他船员应该在做着启航前的最后准备,而距离会议还有一些空闲时间,傅旭尧得以站在镜前发一会儿呆。
他在思考,如果早知道会遇上鹿嘉,自己是不是会拒绝执行这次任务。
其实不会,选择权并不在他手上。这个任务看起来轻松简单,实际上代表着某种警告,傅旭尧知道自己已经在失控的边缘,或者说他的上级们判断他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这个任务是一种变相的强制休假,是在提醒他关注自身的精神状态。
如果他们真的在乎他的精神状态就好了,傅旭尧冷漠地想着,随手擦干了身体,换上了制服。
9点45分,他准备离开房间出席会议。关上房门前,傅旭尧停顿了一下,又转回去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颗糖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是不被期待的重逢,傅旭尧想知道鹿嘉是不是和他一样,也只是装作平静以掩盖逃避的想法。但谁在乎呢?他们本人的意见从来也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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