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为你舍命守护
江匀陪在床边，盯着林厢祁的脸不放。生怕这人再醒过来，他会错过。
握着林厢祁的手，他才发觉这两日自己浑身冰凉，再向旁边的镜子看去，心里一惊，这几日竟都是以这幅模样见人的。
立刻调整体息，等感觉到有热血在身体里流动了才又重新握住林厢祁的手。
黑影从角落里出来，见江匀这幅样子，道：“君上，日后切莫再失控了，您身体中的阴气如今越来越重，若是再失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这件事江匀也早就思考过了。从前，他失控过一次，那时候身体里的阴气飞速运转，走势急乱且威力大增，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窟窿里，冻上了一样冷到心里骨里。
失控的时候，身体苍白如同死人，甚至会出现一条条黑色的条纹蔓延到脸上，双目散发暗红色的光，那模样，就连江匀自己都知道，绝非是人！
他每次失控，体内的阴气都会爆发出体，周边的人都会受到影响，瞬间死去，成为亡灵！
“知道了，下去吧。”
江匀缓缓闭上双眼，感受到体内的心脏正在有力的跳动着，这才勉强安心。
现在……还是个人。
林厢祁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像是沉睡了很漫长的时间一样，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
等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却一脸的死气，并不肯理会江匀。
想起那日对林厢祁做的粗暴事情，江匀自知无颜，因此并不为难林厢祁。只是陪在身旁，时刻递水喂饭。
他的尽力讨好，林厢祁也不理会，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让江匀怕极了。
上朝的时候到了，葛芙庸壮着胆子来催了好几次。
江匀心想这时候大概林厢祁也不乐意他在旁边，于是吩咐小太监几句后便走了。
对林厢祁道：“我先去上朝，你……切记好好吃饭。你身体虚弱，不能硬抗。我……求你了。”
林厢祁心底颤了颤，可仍然不愿意看一眼江匀。
眼前闪过一张张脸，从阿嬢，到蒙良，每一张脸都让他心痛更甚！
待江匀出门的那一刻，扛在眼中的泪水才悄然滑落。有些东西，终究是回不去了。
江匀怀着郁闷的心情坐上龙椅，看着底下这些低着头的臣子们，听着那叩拜声响，心底只记挂着林厢祁。
就在他想着如何才能让林厢祁消气的时候，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臣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跪下道：“君上，臣有事起奏！”
江匀被迫停下思考，道：“说。”
那老臣立刻神情激昂道：“恳请君上放了林小公子！”
江匀心底一颤，脸色顿时阴沉。食指握紧了龙椅把手上的龙头，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那老臣又道：“林大人已经病逝，如今林家只剩下泽仙大人与林小公子，臣又与林大人交好多年，实在不忍心看林大人九泉之下难以心安，故斗胆恳求君上放了林小公子！”
这时，几个华发鬓白的老臣纷纷站了出来。跪下应喝。
江匀深吸一口气，笑了：“林大人九泉之下心安与否你们怎么得知？要不，你们谁替本君下去看看？”
这些老臣吓得纷纷一颤，不敢再言语。
江匀对此嗤之以鼻，他见惯了这些人将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好的本事，知道只需要吓一吓，这些人自然退缩。
道：“他犯下的罪，本君就是把他砍头也不足以消除心头之恨！你们竟然敢替他求情？”
扫视一圈这些跪在他底下的臣子们，江匀轻蔑道：“你们既然为他求情，想必是见过他在牢中受刑的样子了，既然你们有这个心，不如去替他，如何？”
这些老臣纷纷退缩了，可就在江匀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卫显宗却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人，江匀知道这件事怕是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能结束了，不由得暗暗吸气，压下心底的恨。
卫显宗面容憔悴，白发苍苍，十分瘦弱，状若七八十岁的老者。
他缓缓跪下，磕了重重的一个响头道：“臣，斗胆恳求君上放过林小公子！若是林小公子受苦，想必宫中的泽仙大人也定然心痛！还请，君上能够看在泽仙大人的份上放过林小公子一次！”
江匀脸色阴沉到极致，道：“你，在威胁本君？”
“臣不敢！”
“你不敢？依本君看，你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敢！”
江匀愈发生气，起身道：“卫大人，卫国师，本君究竟放过你多少次了，你还不知道感恩？如今竟然还敢来求本君放人？当初死在白玉阶下的，理应有你一个，但是本君看在你照顾厢祁多年的份儿上才放你一马，不成想你如今竟得寸进尺，竟敢拿他威胁本君！”
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江匀走到卫显宗跟前，俯视着这个跪在他脚边的人，指着外面道：“既然你一心恳求，本君成全你，但是，你也得有所诚意。”
卫显宗向后看去，明白了江匀的意思。
磕头道：“是，臣这就去。若是臣活下来了，还请君上放过林小公子。”
卫显宗缓缓起身，颤颤巍巍的走下白玉阶。
白玉阶一共三百层，从前上上下下走过无数次，却都没有这一次那么漫长。
风从耳畔唿唿吹过，恍惚之间他仿佛听到了林翰生的声音。
“老卫，你上我的车干嘛？”
“你要不要脸？别拉拉扯扯的……”
“老卫，你不能这么护着他们……”
一句话，一幕回忆。他听到了林翰生在笑，听到林翰生在骂他，听到了林翰生在哭，也听到了林翰生气急败坏的在惩罚两个儿子……
恍惚间又回到了林家祠堂，林厢祁跪在母亲的灵位前，林翰生拿着戒鞭，他在旁边耍嘴皮……
终于，走到了白玉阶的最底一层。
卫显宗脱下官帽，擦掉眼角零星泪光，转身望向白玉阶最高一层。
侍卫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是在审判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