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谙道,他把新湿的巾帕放在周寻的额头上,“熬过今晚就好了。”
空云落的手从毯子边探出来,打开了手指。
曲谙愣片刻,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空云落便握住了,他的力道不大,指尖却很烫,好像要烫进曲谙的皮肉里,和他嵌在一起。
曲谙盯着这两只手看了许久,终是没有抽出来。
“好难受……”空云落沙哑呢喃。
“再忍忍,很快就会好的。”曲谙道,他又为周寻擦脸,不过这次他的动作轻柔得有些缱绻暧昧了,一点点顺着周寻的眉眼向下,再反复,就如在抚摸一般。
“周寻。”曲谙轻声唤道。
空云落凝聚不起来的双眼努力看着他。
“你……喜欢我么?”曲谙问。
喜欢?
空云落似乎笑了笑,他的所有情感,无论好与坏,都是曲谙赐予的,喜欢只是其中最清淡的一种。
我分明是痴傻发狂地爱你。
可此事与他性命攸关,哪怕此时此刻,他都不敢说。
只能用迷蒙、隐忍而痛苦的目光望着曲谙。
曲谙好像只是随口一提,答案是什么仿佛不重要,他把手盖在周寻的眼上,“闭眼睡吧,我给你讲故事可好?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家,国家里有一位美丽的公主……”
翌日,空云落的伤寒果然好了,伤口也不再流血,曲谙照顾了他一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被空云落抱上了床。
风里进来,看见的便是空云落含情脉脉地盯着曲谙看。
“你俩真是够了,一个完了到另一个,打算就这么天荒地老么?”
空云落还是不太待见风里,但依然忍不住同他分享喜悦,“昨日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他。他、他开始喜欢我了。”
风里走近,忽然对他的脸伸出手。
空云落果断避开,皱眉,“作甚?”
“你以为我要调戏你?恶不恶心?”风里翻了个白眼,“自己摸摸脸,起皮了。”
空云落抬手一摸,耳畔下起了一小块皮,是他的人皮面具。
段千玿的面具虽好用,但他戴了那么久,昨天又在水里泡,也难怪起皮。
空云落却仿佛被冻进了冰潭,雀跃荡然无存,只有无尽的惊慌忐忑。
曲谙照顾了他一夜,这个破绽,他是否也发现了?
风里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安慰道:“他定是没发现,否则早一刀子捅死你了。”
这话没让空云落有多好受,他瞪了风里一眼,让他别不说人话。
不过话糙理不糙,若曲谙真发现他是易容,定会表现出来。等曲谙醒来,便知分晓。
曲谙醒来竟真没表现出什么警惕狐疑,还对空云落体贴问候,空云落试着碰他的手,也没见他迟疑或抵抗。
只是曲谙又提出要走,说这山林里危机四伏,多留无益。
剌觅支支吾吾,不想让他走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空云落不能完全放下心,心想若要保持现状继续瞒着曲谙,他露出的端倪只会越来越多。于是他也附和道:“我也认为早些离开好。”
剌觅震惊地看他,眼神在说“你不想救他了”?
空云落微微摇头,稳定曲谙后便与剌觅移步到别处说话。
“最快还需多久能制出治好他的药?”空云落开门见山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半年!”剌觅没好气道,“要是边走边做,只会更久。”
“你说的是保守方法。”空云落一字一句道,“走捷径,要多久?”
“捷、捷径?”剌觅愣了。
“若是……”空云落深吸一口气,“若是直接将洞天剖出来,拿去炼药,是不是就快了?”
“你疯了?”剌觅失声,“没了它你会死的!”
“我十五岁前便是没了它,也活得好好的。”空云落道,“这东西早该剖去,能治曲谙是它唯一的意义。”
剌觅一时说不出话来。
空云落认真地看着剌觅,“我相信你做得到,这条命就拜托你了,别让我死,我还想陪他。”
“你!”剌觅一脸想揍他对表情,“我确保不了你不会死。只是你想清楚了,就算不死,没了洞天,你的内力便会尽散,从此成为一个废人,再也做不到什么左手云右手雨。”
空云落缓缓攥紧了手,轻声道:“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