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体贴我,不是讨厌我,对么?”空云落眼中闪着期许与忐忑的光看着曲谙。
“是……是啊。”曲谙不太自然,回答这种问题还怪羞耻的。
空云落绽露笑颜,人还是这个人,可无形间却像融化了的冰川,散发阵阵暖意。
“我要跟着。”空云落说出来最想说的话,“如今我的职责是保护你,只要我还领一天工钱,就要做好分内之事。”
曲谙听着怪怪的,就好像周寻会对他好,全靠连宵给的二两银子似的。
“你答不答应?”空云落有点可怜地问,“你不答应我也会跟着,就算追着惊驰跑也跟。否则想到你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跟着剌觅吃虫子,我就难受得厉害……”
说着,他反倒委屈了,眼中轻轻一闪光,把曲谙刺了一下。
“我也没说不答应……”曲谙一开口,就觉得自己掉进陷阱里了,周寻说这些,明摆着要引出他的这句话。
“我此行并非游山玩水,你尚不知我们要面对谁。”曲谙叹气,“很有可能会丢性命,你不怕?”
空云落用力摇头,“我在这世上了无牵挂,除了公子你。我只想护着你,一世无忧。”
曲谙一愣,护他一世无忧?这太沉重,还不该由周寻说出。
空云落道:“我总觉着,你身上有我娘子的命数,自从来到你身边,我每天都能梦到他。”
曲谙:“……”哦,合着都是因为他身上有熟悉感。
“行了,你出去吧。”曲谙倦烦地摆摆手。
出行人员加上了自己后,空云落又恢复成以往的全能,甚至还如沐春风,和他说话竟能见到他笑。
阿民纳闷:“不晓得的还以为你要成亲呢。出门一趟至于吗?你不是走南闯北过来的吗?”
“你不懂。”空云落道,重点是和曲谙一起,重点是曲谙不讨厌他。
“周寻。”
曲谙在屋里头唤道。
空云落很快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曲谙坐在书案前,轻甩一张信笺令其上面的墨迹变干,接着把它装进信封里,在封皮上写下“文莺亲启”。
空云落接过来,脸色一下黑了。
曲谙道:“劳烦你帮我送到文府。”
“写了什么?”空云落生硬道。
“那首诗。”曲谙道,“明日就要启程,先前和她约定的下次见,便遥遥无期了,只能把这个给她。”
空云落不太高兴的同时,又松了口气,看来曲谙未将那女子看得太重。
他转身离去,曲谙又道:“你回来后,咱们再去趟新竹居吧!”
他很是神伤,“以后就没那么多闲情去喝花酒了。”
空云落咬紧了牙关,“那太好了。”
空云落万般不情愿地把曲谙带到了新竹居,金琴一见到曲谙就热情洋溢地贴上来,亲昵地挽住曲谙的胳膊,嗓音酥软:“安公子,好久没见你来,是不是忘了奴家?”
“病了一场。”曲谙道,“今天没客人?”
“有也推了,专陪您。”金琴甜笑,她回头瞥一眼空云落,对上了对方沉毅的眼,她不甘瞪了一眼,搂紧了曲谙的手臂。
曲谙干笑,小声道:“只有姐妹之间才会这样搂着,男女之间就……”
金琴铃铛一样笑起来,脑袋一歪靠在曲谙肩上,“这样才妥,对吧?”
落在她后背的视线更冷了。
“你要走了?”金琴正要拨弦弹琴,听到曲谙一句钱“明日远行”,面露诧异,“去哪儿?你身体虚弱,哪经得起舟车劳顿?”
“去找人。”曲谙喝一口竹叶酒。
空云落看他。
“几时回来?”金琴问。
“尚不得知。”曲谙道。
金琴愣了愣,“还回来么?”
“也不知。”
金琴握紧了琴颈,笑了下道:“原来您今日是来和奴家道别的。”
“不仅如此。”曲谙看着她,“金琴,你可想过赎身?”
“你要赎我呀?”金琴眨了眨眼。
“你若愿意,我可以……”
“你会娶我么?”金琴问。
曲谙梗住。
“安公子,你心善,却不懂我们风尘女子的心思。”金琴悠悠道,“一开始,谁都想走,能离开这个吃人道地方,脱一层皮都愿意。可是啊,渐渐爬上来后,看得多的是恩客的一掷千金,名贵水粉触手可得,许多人抢着让我给他们唱曲儿……我便慢慢以为,自己就是这命。”
曲谙无言。
“花团锦簇的日子我舍不得,可若是有人愿意娶我,那就另说。”金琴玩笑似的说。
曲谙知道这不是玩笑,只是妓子嫁人一事,与玩笑无异。
“喂,大个儿,你不过一个仆从,配我正好,你要娶我么?”金琴朝空云落道。
她歪着脑袋,嘴角带笑,却不是玩笑了。
曲谙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