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山庄的正门,大门敞开,楼雨润坐在轮椅上面对着门口,她身上只披着雪白的兔绒披风,却挡不住寒风无所不入,嘴唇也冻得苍白,她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紧张的情绪显而易见。
“楼姑娘,今日大寒,你坐在外面是受不住的。”
楼雯润抬头,对上了萧责温润的目光,她回以一笑,道:“无碍,阮誉很快就回来,我等他的消息。”
“楼姑娘倒不必担心,庄主也非初次不声不响的消失,大概又是在那个山洞闭关了吧。”萧责道。
“但他都会跟我说的。”楼雯润叹息道,“或许是下山去见人吧。”
“楼姑娘多心了。”萧责摇头笑道,“你同庄主从小一起长大,庄主的心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若真是便好了。”楼雯润轻声道。
段千玿遥遥看着萧责伫立在楼雯润身边的背影,眉头不知觉皱起,他突然不想过去了,离萧责五丈之内都让他感到无比怪异。
但晚了,萧责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他。
身边还有下属在,段千玿不可做出顾忌的举动,他可是堂堂隐门门主,沛门是山庄最弱的一门,他绝不能对其露怯。
“听说庄主不见了。”段千玿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阮誉去找了。”楼雯润说,“也快回来了吧。”
萧责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段千玿,他突然对段千玿的脸伸出了手。
段千玿心里一惊,迅速避开,但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楼雯润,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的身手又仅差之厘毫,段千玿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发顶被触碰了一下。
“你!”
萧责手中捏着一片落叶,浅浅一笑:“你又到树上去了。”
他那语气乍听无异,细闻却有丝丝无奈的纵容,简直叫段千玿寒毛抖擞,他正要回击一二,但有人回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鹅黄,是寒风中的一道暖色,长相也讨人喜欢,鹅蛋脸,有点儿婴儿肥,五官俊俏,他的眼睛格外澄澈,肤色带粉,就像初春枝头上含苞的桃花。
“阮誉!”楼雯润眼前一亮。
“我翻遍了整座不归山,没找到庄主。”阮誉拉耸着肩膀,“饿死我了,吃饭吃饭。”
其他人也接连回来,都是一无所获。
“别操心他了,要是被他知道我们去找他,反倒会挨骂。”人多了阮誉就有些不自在,他嘴角一撇,眼睛瞅了站得老远的方怀璧,又对萧责说:“老萧,等会儿和我喝一杯,冻死了都。”
“又来贪我的酒。”萧责叹气,“你先过去吧。”
段千玿闻言嘴唇紧抿,一言不发的走了。
萧责想要叫他,但到底没有出声,眉梢挂着怅然。
“也就是不归山庄,才对庄主如此漠不关心了。”楼雯润的视线还是停在门口不舍得离去。
“谁叫他武功天下无双?”萧责笑道,“不出一个月他就会回来,总是如此。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楼雨润只得点头。
再看另一边。
梁庭也不知怎么了,竟同意了曲谙匪夷所思的做法——把一来路不明的小孩带回偏院!
他本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可曲谙来回在他耳边求,求着求着,他莫名其妙点头了。
他不仅付了医药钱,甚至还是他背回来的!他何时这般善良过?
回到偏院后,梁庭还要去厨房交差,也就曲谙特地提了嘴衣服的事,他心情才稍缓些。
但回到曲谙住处的路途,就得由曲谙来背着。
空云落趴在曲谙的背上,首先觉得硌得慌,这人瘦得像只剩把骨头似的,很不舒服。
若不是他的脚伤得太厉害,谁愿意被背着。
空云落本就心情不佳,现在更甚。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曲谙问,他到底也是个成年男人,背个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空……”空云落一顿,又道:“孔洛。”
“孔洛……”曲谙感觉他俩关系拉近了些,高兴道:“我叫曲谙,曲调的曲,通达谙练的谙。”
空云落心不在焉,他在观察着周遭的环境,细想偏院确实是个极佳的藏身之处,它受不归山庄的庇护,一般人不敢来闯,这儿也是最方便了解不归山庄动向的地方。
看来他的运气不错。
只是耳边实在他聒噪了。
“你多大了?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你身手真好,跳得也特别高……”曲谙喋喋不休,后背虽然沉甸甸,但也很暖和,这好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那么鲜明的温暖,能让他涌出无穷的力量。
这些问题的答案空云落还没编好,所以他眼睛一闭,脑袋一歪,说了句“我累了”,装睡过去。
“可你又不用走路,为什么会累呢?”曲谙好奇道。
……真烦。
空云落的脸颊贴着曲谙的脖子,那儿暖洋洋的,还有股淡淡的药草味。
他最讨厌药了。
可他有点儿冷,舍不得离开那温暖,在一摇一摆的行径中,原本装睡,慢慢就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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