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一说完我就知道这是什么了,“这几天频繁出现的命案就跟刚才追我们的东西有关,不是有关,是凶手。”
浪子转过脸惊讶地看着我,“吃人呀。”我点了点头,“不然你刚才跑的比兔子还快,别告诉你撒欢儿。”
“我这是求生的本能,人在没见过的物种面前,总会有危机感。”
“感谢你的危机感救了我们。”我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和污渍。
“这跑哪来了?”浪子看了看四周。刚才一顿狂跑,转了几个弯都不记得了,但大概的方位心中还是有数的。
“这样,我们往前走,遇到路口我们就左转。”浪子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图,点点头。
刚才的有惊无险只是个开胃菜,恐怕前方等待我们的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想到这我后背上的汗就出来了,“浪子,等下如果遇到危险,你找机会先跑。”
浪子回头看了我一眼,“抽什么风呢,我是扔下你不管的人嘛?”
“你觉得谁救谁?你留下来只会让我分心。”
“那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干嘛非要往危险上面凑,人家又没招唿我们,何必那么贱呐。”
我被浪子给气笑了,“诶诶诶,说什么呢,咱们也是有志青年,不能遇到困难就退缩。”
“有志?我看是痔疮的痣。”
我拍了他一掌,“走吧,有痣青年,有危险别扔下我。”
浪子头也没回道,“那必须的。”
我们在下水道里七拐八拐的终于走到了地图指示的路线上,浪子看着手机忽然眉头一皱,“涧子,坏了,我们好像走过了。”
我凑上去一看,地图上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前面已经来过了。在被那东西追击的时候跑了少说也有十几公里,怎么就回到原地了。
浪子沉默了一会,“这里我估计是个圆,刚才我们从这里过,然后拼命跑的过程出现岔路,也就是我们一直在圆的中间跑,你看地图”浪子把地图上的路标用线连接,画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圆来,“目的地在这,而我们在这,也就说刚才出来的那条路才是正确的。”
我看着浪子分析的有鼻子有眼的,正准备着想夸他两句,浪子把手指摁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屏住唿吸,侧耳倾听,下水道里传来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我和浪子互看一眼,往暗处退了退,静等那脚步声走近,大概等了十来分钟,那脚步声还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我看了浪子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们回到刚才的那条路”浪子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地尽量不踩到地上的垃圾,撤回到被追击的那条路上。脚步声还在,不过,听起来已经离了好远。
浪子拍着胸脯,“有没有听过下水道的鬼故事。”我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有心说笑。”
“我没说笑,我这是在给你做心里建设,看你这脸上都没血色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也好不到哪去。”
浪子摸了摸口袋,责怪起来,“你说你也真是,把我烟扔了,现在我没办法思考问题。”
我用手机灯照了照四周的水泥墙壁,上面全是涂鸦,一层覆盖一层,几乎看不出画的是什么。我的思维方式一直处于很浅显的状态,我往往喜欢把事情往简单的想,没有太多的想法,其实这样人活着比较容易知足。比如刚才那东西不追来可能是把我们追丢了,又或者这里它们不敢进来,抛开跟丢的情况,那么这里是它们不敢来,那为什么他们不敢来呢?这个地方肯定是有蹊跷。
我把想法跟浪子一说,浪子赞许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来,让爷看看这里有什么与众不同。”
我们在墙壁上看了一圈,还真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在厚重的涂鸦下隐约出现一个箭头符号,符号的颜色很淡,光照上去还有点看不清楚。“浪子,把手机灯关掉。”
灯一关,四周都暗了下来,墙壁上慢慢的浮现出光亮来,那些箭头符号在黑暗中浮现了出来,浪子看着箭头符号,“那些东西怕这个箭头?”我摇摇头,“不是,应该是箭头指的方向。”
浪子照向漆黑地前方,“那我们小心点,墙面不要碰,地上最好别乱踩。”浪子的过于小心是有必要的,否则那些东西不会止步不前。
一路提着嗓子眼,摸摸索索地向前,偶尔有水滴滴落的声音都能吓出一身白毛汗,可能是处于幽闭环境,我的精神紧绷到极致,手竟有些微微发抖,要是浪子回头看到我这样,打死都会拉我出去。浪子可能感觉到什么,关掉手电,手伸到后面抓住我的衣摆往下拉,示意我停住,然后自己也蹲下身子,用几无可闻的声音说道,“有东西。”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水里。”浪子道。下水道里除了那些箭头在黑暗中如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根本看不见东西。浪子一提醒,我才感受到旁边脚下的水沟里的水似乎在波动,像海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只是这个声响太微弱,也只处于极度安静的状态下才能感觉到的差异。
“有东西在水里”
浪子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我知道他有些紧张,于是从兜里掏出手枪塞进浪子的手里,“拿着防身。”
浪子转头一愣,压低声音道,“你大爷,我不会开枪。”
“不会,可以拿着当砖头用”浪子推辞着,我一巴掌拍他肩膀上骂道,“别磨磨唧唧的,快走。”浪子握住枪,慢慢往前移动,我站在原地,等浪子行走到一定距离后才开始往前走,伸手往墙上抹了一下,黑暗中我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抹了多少血在上面,但听到水沟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我知道有效果了。手掌是在我们听到脚步声返回来的时候割破的,用的是撤回来的途中在地上捡的小碎瓷片,并不是很锋利,疼的我差点喊出声来。
浪子见我没跟上来,回头压低声音喊道,“你干嘛呢?”
“刚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下我的脚。”
浪子折回到我的身边,问道,“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往前走吧”水沟里的声响越来越大,有点像冬捕时,鱼被捞出水面时拼命挣扎扑棱水面的动静。
浪子拉住我加快脚步,“快,那些东西来了。”我被浪子拉着飞奔向前,用力撑开手掌,沿着墙壁一路抹上。
在箭头的指引下,我们终于走到了箭头所指的地方,下水道的尽头有扇铁门,上了把锁,锁跟门栓连在一起都锈的不成样子。
浪子看着我,“要不要打开?”我回头看了看身后,这里已经没有水沟,但扑棱水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传了过来。
“开”我咬牙道,“你做好戒备”我瞟了眼浪子拿在手里的枪,浪子点了点头,立即拿起枪背对着我做好防御准备。
我扯了扯嘴角,瞟了眼身旁以极其标准的射击姿势的浪子。“你退后点,我把门踹开。”浪子放下枪,退到我身旁,侧头看了眼锁,“看铁锈的这么厉害,锁应该没那么牢固,你找了东西砸下试试。”
我打开手电四下找了找,垃圾虽多但都是些小的塑料废品,没有重量。“把枪给我”我对浪子道。
浪子愣了下,没回头直接把枪递给了我,“你快点呀,那些东西快到了。”我拿着枪口用枪托对着锁狠狠地的砸了几下,心疼的要命,如此一把好枪居然被我用来砸锁,程仡知道了会不会被气死。
生了锈的锁也确实不经敲,哐啷一声,锁掉在了地上,我拉着生锈的门栓,门与门栓间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吱声,让人心里发毛。
门终于开了,推门往里看,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我捂了口鼻,里面黑不隆冬是什么都看不见。我站在门口没敢迈进去,不知道里面将迎接我的是什么东西?
浪子在身后道,“怎么还不进去,后面的东西快追上来了。”
我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迈了进去,浪子的手电光在身后照过来,照亮我面前的一大片。
这里面似乎是间杂物房,凌乱的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浪子进屋后把门关上,我回头看了看,门内也有一把锁。
浪子在屋内四处照了照,然后惊喜道,“这里还有扇门。”
我毫不意外,“没门就奇怪了,走吧”这次我没犹豫,走了进去,里面是一条很窄的通道,通道的墙面发出幽暗地光亮,浪子惊叹道,“居然用这种东西做墙面,啧啧啧。”我没理他,而是加快了速度,浪子见我不说话便闭上了嘴,安静的在我身后走着。
通道很长,我们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头,尽头处有向上延伸的阶梯,我看了眼站在我旁边喘气的浪子,“还行吗?”浪子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我举起枪做防御准备,贴着墙面慢慢的往上走,浪子跟在我身后连气还没喘匀,我皱了皱眉头,浪子这体质怎么跟犯毒瘾的人一样,时好时坏。
不过我也没心思多想这个,注意力全在即将到来的地方。我微微探出头去,发现里面空无一物,除了四扇发着光的墙壁,一览无遗。
我坐到台阶上放下枪,摸了摸地面,大失所望的看着这间屋子。浪子也爬了上来,一下躺倒在地,头左右摇摆看了眼,“成涧,我们是来找寂寞吗?”
我把玩着手里的枪,淡淡说道,“在我们来之前有人抢先了一步,把里面的东西搬走了。”浪子惊坐起,瞪大眼睛看着我,“靠”
“这里应该废弃很久了,但是你看”我打开手机电筒对着地面一照,浪子立即就明白了,“没灰尘,说明被打扫过。”我点了点头。
浪子继续说道,“他们为什么搬完东西之后还要打扫卫生?学雷锋?”
我扶了扶额,这种时候还能说笑也只能是浪子,“你想下你通常会在什么情况下搬完东西还会把卫生打扫一遍。”
浪子想了想,“还会回来或者有东西被砸碎了,如果不打扫会有一定危险后果,否则也没必要打扫。”我对浪子竖了竖大拇指。
浪子又问,“是谁会抢先一步到达这里呢?”
我沉默的摇摇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我自己本身性格上的,很多时候不去注意,就会忽略。
“浪子,你觉得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最大本质上的区别在哪?”
浪子转过头看着我,想了想说道,“主动与被动的区别吧”
是了,我在很多时候做出的决定都是在听到别人的意见后采取的行动,这就造成了原本自己的想法根据别人的谈话内容而改变初衷,这种性格说白了就是优柔寡断。
从这一切事情发生到现在,到后面我采取积极的行动,其实还是被人的言语所左右,这是种谈话技巧,生活中很是常见,街头巷尾阿婆们的谈话就属于这种战术。
我想以前的我敏锐,冷静,行动速度且攻击性极强,跟现在的我比,恰好两个相反面,他们把我性格拿捏的死死的,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如同一盘棋局,我知道自己是颗棋子,但我不甘心被操控,于是自己想出了拜托被操控的办法,而他们恰恰要的就是我这改变命运的方法。
不过至少还有一个人从开始到现在从没用过多的言语来左右我,他太了解我了从而只能在我听信别人话时改变自己想法后,把最大的危险自己先排除掉。
我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这要是以前的我会做出怎样的判断呢?
“这些人到底拿什么?”浪子起身走到墙壁上扣了几下。
我也跟着站起来,走到浪子身边,也在墙壁上敲了几下。我是在找出去的路,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现在估计下水道里堵满了那种东西。
“这些东西要是能运出去,我们就发财了”
我没理会浪子的话,心说,你要到外太空去排个富豪榜吗?“有辐射的”
浪子听我一说,立马缩回了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出路”
浪子不解,“出去?你来找的东西找到了?”我无力的笑了笑,“找?你看看这里,还有东西可找吗?”
浪子看着我,疑虑道,“那,找出路吧”
开始我以为通道会比较隐蔽,比如暗门之类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在转角的地方,有扇很矮的门,没有任何东西遮挡。
浪子抢先我一步走了进去,越往里走,空间越小,到后面几乎是爬行。人处在空间有限的地方,就会有压迫感,心中的不安顿升,唿吸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快。
爬到后面我们几乎靠着本能驱使前进。拨开排水口前的杂草从里面钻出来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浪子一屁股坐到草丛上喘气,身上泥腥味夹杂些霉味,让人作呕,浪子把衣服脱了下来,扔到一旁。
我看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我们站在一斜坡下,坡上有一幢楼房模煳的轮廓,我认识那栋楼房,红狐敬老院。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夹杂着虫鸣,吹的人格外舒爽。从裤袋子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进嘴里点上,然后把烟盒递给浪子,浪子立马怒道,“靠,你大爷的。”
刺激的味道吸入我的肺里,引得我一阵咳嗽,烟缭绕升起,我眯起眼睛看着东方天边的鱼肚白,忽然想笑。
“走吧,回家,等下程仡该担心了。”我回头看了浪子一眼,忽然感觉浪子熟悉的面孔里有那么一丝丝地陌生。浪子叼着烟起身问我,“瞎闹一晚上,你在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是呀,我到底在想什么呢?或许我应该要好好想了。
(ps:终于完结了,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写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很多时候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