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仪清仙君稍等片刻。”
旁边的宴锦脸色平静,嘴角浅笑未变。
“自然。”
两人朝着雪峰的方向飞身而出。
宴锦见此也准备转身,但成霜却将人唤住:“世侄留步。”
他转眼看过去,成霜凛冽气势微收,宛如一个和蔼的老者:“闲着无事,不如与老夫聊一会儿。”
宴锦沉吟半晌,微微一笑,抬手行礼:“掌门邀请,那仪清却之不恭了。”
另一边
两人虽御剑而行,但速度却并不快,宴林站在观临沂身后,本以为按照他冷漠的性子,应该不会和他说话,可没一会儿,前方御剑的人却开了口:“外面到底有什么花花世界,竟将你迷了眼,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这反讽的语气自然带着深意,一别他以往的风格,还是让宴林愣了一瞬,随后看着周围退去的云海,嘴角扬起:“乱花渐欲迷人眼,既然好奇,那我下次带你去看看。”
观临沂白了他一眼,灼目看着前方旭阳,脸色又是熟悉的冷色:“我本以为你是一个道途执着的人,既有先天灵根又不差悟性,还有……师叔的教导,未来定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没想到你却如此荒废,委实让人失望。”
宴林眨了眨眼,下一刻,淡淡一笑,声音低了些:“我不是已经跨了三阶境界了吗。”
前方传来一声冷哼。
“不过是借力而已,难不成你觉得很光荣。道途之上需讲究一颗真心,哪容得一点杂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真是枉费了你这一身根骨东西。”
明明冷声厉色,可落在耳里却没了棱角,中听的很,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整个中天界明白的有几人,都是权欲熏心,一叶障目。
真正如他这般纯粹的人,又有几个,或屈指可数。
“师兄高解,可非所有人都如你这般看的透彻。”
“其他人与我何干。”
宴林眸中触动,看着前方清瘦的身影,嘴角含笑:“那卿和多谢师兄挂念。”
他说完,前方的人却没回他,耳边风声呼啸,两人衣袍呼呼作响,过了许久,就快要到雪峰的时候,观临沂又开口,不过这次却软了几分语气,不重不轻的声音传到他耳里。
“你放心好了,我把着关,师叔就你一个徒弟,没别人。”
宴林身形一滞。
“他们都太差了,我瞧不上眼,更不能让他们污了师叔的眼。”
“我倒是觉得,师兄比我更适合当他的徒弟。”
白云散去,亭台阁宇出现在前方,雪峰到了。
观临沂转过身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扔了下去,自己则高高的站在剑上,银线白衣翩飞,墨发银冠,疏离淡漠的眉间含着几分不悦,那双眸子定定的看着他,只听他冷声道。
“师徒是因果,不是合适。”
说完也不再看他,直接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他眼前。
宴林知道,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脚踩在地面陷入落雪之中,斜阳淡淡洒落,融融日光照在晶莹的雪色上,一片莹白,他站庭院之中,目光却望向了那间屋子。
因果吗——
或许吧。
他缓步走了过去,或许是心态作祟,他可以收了声音。
待走近才发现屋子并未关门,一眼望去,那人就站在屋子中央,长身玉立,雪衣有些宽松,周围似带着零星的霜花,低着头,白发如绸缎般从双肩滑落在胸前,眉眼低垂柔和的看着手里的东西,静若幽潭,十分专注。
他怎么觉得,这个人瘦了。
他不是闭关了八年吗?为什么看起来是这副样子。
视线往下一看,他手中正拿着一柄小木剑,细细摩挲着。
宴林瞳孔剧烈震动,那是……
‘这是我亲手做的,就当是我的聘礼了,和你的黑剑可比不了,但你可得好好收着。’
‘我东西给了,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身体蹒跚的往后退了一步,发出声响。
他仓皇的抬起目光,却蓦地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皓雪的发丝衬得眸光如幽夜般冷寂,他反应了一瞬,好像还没从刚刚的情绪抽离出来,眸底还残留着厚重浓烈的东西。
他怎么会有,那个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下一刻,目光一动,木剑消失于手中,他定定的看着门前站着的人,两人就这么直直的看向对方,隔着不算远的距离。
宴林张了张口,心中一片惊惶,半晌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来了。”
对面的人却先开了口。
这个声音,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冷冽的周围突然柔和了下来,没有任何的疑问,只是单单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宴林心神一震,呼吸急促起来,肆虐的情绪有些收不住。
脑海里那些声音不停的窜出来。
‘那我先回去一趟,你可别走了,我会很快回来找你的。’
我会回去找你的。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他没有回去,因为他死了。
‘回来了’
隔了三世,他竟然还是听到了。
霎时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胸腔被那些情绪霸占,挤的难受,眼睛一阵刺痛温热,对面的人变得有些模糊,他只感觉到什么湿热的东西从脸颊滑落,模糊的白色人影朝着他走了过来,他使劲闭了闭眼。
对面的人已经站在他身前,眉心微凝,抬手白皙如玉的手,带着丝丝凉意轻轻的落在他脸颊,拇指擦掉了温热的水迹。
“可是谁欺负你了。”
那双泛着银辉的眼睛满是小心关切,珍视无法忽略,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冲破了宴林最后的防线,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合。
他蓦地的往后退了一步。
时渊微楞,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眸中的光芒暗了下去,指尖微微弯曲,缓缓落下隐没在宽大的长袖之中。
宴林低下头,咬紧唇瓣。
他不是讨厌………他只是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才的那一瞬间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那个记忆里,回想起那些拥抱和依靠,胸腔灼热发烫,他甚至想要抬手覆上去。
可理智却猛地将他拉回。
不该这样,那些记忆就是一个荒诞的梦,都是过去的事情。
现在不一样,他们只是师徒而已。
对!
他压了压呼吸,盯着地面,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可说出来的话,却虚假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只是方才御剑而来,风沙迷了眼,多谢师尊。”
时渊凝视着他,片刻后:“是吗。”
时间静默,空气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檀香,淡浅清冷,宴林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来之前的信誓旦旦都像一个笑话。
“你想做什么。”
时渊率先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