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林书染冬天里喜欢吃糖炒板栗，徐惠过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就买了些，这会子，柯铭宥正给他剥着壳，剥完一颗就立马放到他手里，剥得快了就放在碟子里给他攒着。他要是剥得慢了赶不上林书染吃的速度也不会被催，喝口茶慢慢等他。
“晚上你想喝鸡汤还是花生煲猪蹄？”徐惠方才看到冰箱里有一大堆肉类，很多都是适合拿来煲汤的，冬天喝汤暖胃又暖身体。
“猪蹄吧，鸡汤我有点腻了。”林书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柯铭宥会煲的汤来来回回只有那两三种，几乎是隔一天就会喝到鸡汤，把他给喝怕了。
“听到没？多学几样。”徐惠对着柯铭宥抬了抬下巴，后者难为情地低下头笑笑。他是厨房新手，这不是正一点点在学嘛，加上omega孕夫忌口的东西也多，他一时半会还没研究出新的菜谱才这么单调的。
林书染看到柯铭宥窘迫了，便开口解释：“也不是，鸡汤也好喝，就是，我想吃花生了。”
徐惠心里明亮着，笑笑没说话，过了一会才接：“我去把材料准备一下，猪蹄得炖久一点才好吃。”
徐惠走了之后，客厅就只剩他们俩，一个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窃喜林书染替他说话，另一个大概是因为昨晚的事还在觉得不好意思。老夫老夫这么多年了，突然亲昵了一次还是会感到既愉快又难为情。
过了一会之后柯铭宥打开话匣子才打破沉默的氛围，“我再给你剥点板栗？”
林书染点点头，抓了个枕头抱在身前盯着他剥板栗的手，柯铭宥剥好之后不放他手里直接送到嘴边，他犹豫了一小会凑过去咬上。
这样的举止意外地没有让两个人感到变扭，也许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接受这样的相处模式。
柯铭宥正准备继续把气氛维持下去的时候电话很不恰当地打进来了，放下刚拿到手上的板栗，擦擦手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声音还是稚嫩的，但似乎很郁闷，闷闷地开口：“哥你在广州吗？”
“不然呢？”柯铭宥反问。
打电话来的是老师的儿子，前两年从国外回来就立马进了演艺圈，大家都说他八成是因为小少爷脾气，贪玩。
但最起码这两年都安安分分的，拍戏不喊苦也不喊累，就是一直没遇上好时机，出来的影视剧全都糊了，小孩也不气馁，休息几天玩够了又乖乖继续进组。
“哎，我有点难受”电话那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你难受就去找你那群哥们玩啊，找我干嘛，不是说和我有代沟吗？”柯铭宥故意话里带刺，但小少爷竟然没有反驳他，大概是真的心里有点事儿了。
柯铭宥听闻他又叹了一口气之后一直没接话，有些担心了，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男孩，真有心事也不会跟父母说，身边那群经常玩在一块的朋友也不见得是能够交心的，也难怪他会打过来找柯铭宥。
“说来听听”柯铭宥依靠到楼梯的扶手上，抬了眼就能看见坐在客厅里的林书染。
“要是有人特意在网上买通稿爆出你的黑料，还是假的那种，你会怎么样？”
柯铭宥听完之后耸肩笑了起来，“这不是每天都有的事吗？”
他们做艺人这一行的，受了多少掌声就会有多少诋毁，谣言那些他早就不在乎了，做这一行的人谁也不能太过在意那些评价。
“要是你认识的人做的呢？”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
柯铭宥沉默了一会之后笃定地开口：“屈明扉，你干坏事了。”
电话那边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小少爷很少会有心虚的时候，柯铭宥料定这回自己没猜错。
过了半分钟之后那边那小声地承认了，“是”
“为什么这么做？”柯铭宥感到有一丝丝的生气，屈明扉回国之后跟他的关系最近，就连老师和师母都让他多照顾他一些，柯铭宥也把他当弟弟，现在听他这么直言不讳地承认了还真的有些气愤，在背后捅刀子这种事何等不堪。
“我不知道”屈明扉的声音很消沉，这件事也困扰了他许多天，事情已经发生了之后他反反复复地问自己这有意思吗？
他不知道，但他确实没有因为损了别人而感到快乐。
“去道歉吧”柯铭宥觉得这最起码是他现在能做的。
“不行！他现在还不知道是我做的，要是我承认了，大概就真的彻底讨厌我了。”屈明扉急忙掐断他的话。
“那就想办法在别的方面弥补”柯铭宥也知道他脸皮薄，要说这件事对方也许并不知情，承认了反倒越搅越黄。
“我把我的资源都给他你看成吗？”
“噗嗤”柯铭宥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虽然屈明扉是圈里的小少爷，上面有老艺术家爷爷，父母又是圈里的大前辈，姑姑还是一家经纪公司的老板，但他似乎也没有什么资源吧。大概是大家都觉得他不屑，又或许是觉得流量不够，反正他真的除了大制作的剧本之外一穷二白，连普通十八线能接到的广告他都没有。
“你笑什么！”屈明扉听出其中的笑意，“我手里也是有几个大品牌代言的好不好？”
柯铭宥咳了两声收回笑容，“你给了人家未必要，干脆你给他打一顿吧。”
“不行，我后天要进组了，脸不能坏”屈明扉竟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这个话题。
柯铭宥忽然有点好奇，“你买通告去黑的人是谁啊？”
“你公司的师弟，盛言！”
屈明扉突然没由来地生气，大声吼完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柯铭宥边搓着耳朵，边看已经被挂点的号码，小声骂道：“没礼貌，突然生什么气啊”
但对方要是盛言的话其实也就说得过去，他公司一直都是主打男团和女团，但是无一例外地每个团出生不到半年就糊穿地心了，盛言的命运和他很像，都是被迫出去拍戏。但是他们公司里的艺人在表演这块真的有与生俱来的实力，无论是科班的还是非科班的，一接戏很快就火了，他息影了这两年外界都开始在传盛言是他的接班人了。
盛言和屈明扉的年纪差不多，一个是出来拍两年戏就大红大火的非科班新生代，一个是出来拍了两年依旧无人问津的小透明。人类的嫉妒有时候是可以共通的，就是讨厌比自己优秀的人。
但屈明扉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事，为什么现在又在后悔，外界不是在他们不合吗？
柯铭宥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年轻人都是奇奇怪怪的吧，尤其是在口不对心这一块。
接完电话他回到林书染身边，突然发现林书染和屈明扉也有一些相像之处，比如说心口不一，言不由衷。
“接个电话这么开心？”林书染的语气有些酸，明显是在讽刺他。
“是啊”柯铭宥不反驳，他要是承认的话一定会看到林书染脸上爬上来的醋意，周围的空气都带了点酸味。他还挺喜欢看林书染扁着嘴瞪他的样子，因为林书染呷醋的模样实属难得。
“我老师的儿子，你还没见过吧，下次去北京的时候我介绍给你认识。”
“我连你老师是谁都不知道”林书染低声咕哝道，他对柯铭宥了解得实在太少了，除了他父母之外对他身边的交际圈连一知半解都没有。
“我老师啊，说出来吓死你。”
柯铭宥把自己扔回沙发上坐，其实他不是屈立衍在学校里的学生，他专业学的不是表演，刚出道的时候有幸通过一个关系很好的前辈认识了屈立衍，对方对他印象还不错。那时候屈明扉就经常跟在屈立衍身边出入各种晚会活动了，正好屈明扉爱跟着柯铭宥一起玩滑板、魔方，甚至是跟着去看F1的比赛，一来二去，屈立衍对柯铭宥的印象也变深了。有一次看到了柯铭宥的作品，觉得他很有可塑性，就私下交换了联系方式，本以为认学生是屈立衍的一句客套话，但屈立衍对柯铭宥还真的挺好的。
当一个演员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成熟的表演模式之后是很难去改变的，因此屈立衍并没有教柯铭宥表演方面的技巧，他也并不想破坏了柯铭宥原本的框架。师徒俩偶尔有空一起喝喝茶，屈立衍的舞台剧需要角色的时候柯铭宥也会去串场。
一个人在北京那几年，最亲近的人就是屈立衍一家了。
他忽然看向林书染，发现自己很不该，竟然一次也没有在林书染面前提起过老师一家，也没有让他们相互见过面。
也难怪每次起争执的时候林书染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对我根本就没有信任”
他看着林书染，认真地说道：“下个月是老师和师母结婚周年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林书染愣了一下，心头一颤。“我现在又不方便，况且，他们看见我不会觉得奇怪吗？”
柯铭宥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他和林书染都是特殊体质这件事老师他们也都知道，不会觉得奇怪。
柯铭宥蹲到他脚边，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抬起头看他。“没有奇怪，一点也不奇怪，你愿意去吗？”
林书染被他赤诚的眼神看得不自然，结巴地开了口：“嗯……再，再说吧”
柯铭宥知道他这个反应几乎是等于答应了，高兴地笑了，站起来轻轻地揉了一把林书染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