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要不要避开江亦临谈论这件事情,就听见郑弋阳径直开口道:“说吧,没什么是他不能知道了。”
他甚至带上了一些自虐的心理,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不论是他听了还是江亦临听了,他们都会觉得难受。
可是他就是要让江亦临知道,知道自己会有多痛苦,好像江亦临痛苦的话自己就会解脱一些。
其实不会,他只会比现在更痛苦。
医生扭头看了他一眼,探头移到江亦临小腹靠下的位置,屏幕上黑黢黢的一片,他指着正中心的一块地方说。
“孕囊移植是附着在腹部皮下血管上的,江亦临的孕囊移植虽然成功了,但是位置很不好。这一块地方的皮肤很薄,到了孕后期,很可能会出现皮肤被撑得透明的现象。”
“并且毕竟不是真实的子宫,孕囊的大量养分都是直接从血液里汲取的,现在还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孩子会直接跟你抢养分,以后头晕目眩,贫血低血糖都免不了。”
郑弋阳一言不发,他望向躺在床上的江亦临,看见对方有些局促地伸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还有一点,江亦临不能自己产生孕酮,也就是说孕后期的妊娠不会太轻松。这种孕囊都是一次性的,移植的时候医生说得好听,说弹性足够能够支持三次妊娠,实际上有的孕囊连一次都撑不过。”
医生推了推快滑到鼻尖的眼睛,镜片反射着冷白色的光,像电影里给人处刑的大boss,让江亦临觉得毛骨悚然。
事实上,医生就是在给他判刑。
“生产过程也不会太轻松,胎位有点偏下,从第七个月开始就要准备卧床了。”
医生后来再说了什么江亦临都没有仔细听,他看着郑弋阳紧皱着眉头跟医生道了谢,又从他手里接过一大把药。
“其实我们一直都不建议孕囊移植手术,虽然每年都会有很多人一直成功,但是真正能够生下孩子的少之又少,这种尝试并不划算。”
郑弋阳没有发表意见,拉着江亦临从后门离开了医生。
回公寓的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郑弋阳还在消化医生说的东西,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而江亦临则是被郑弋阳的表情吓到了,不敢轻易说话怕触怒他。
江亦临原本坐车从不晕车的,可自从怀孕后,每每从车上下来都会吐得天昏地暗,好像不把肠子吐出来就不会舒服一样。
郑弋阳紧咬着后槽牙站着江亦临身边,看着他漱了口,巴掌大的脸蛋苍白得厉害。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于阴婺,江亦临从洗手台上的镜子里跟他对视了一眼,慌慌张张地弯腰抱住了肚子。
“你说过会让我把他留下来的。”
这一句话就像是点燃郑弋阳心里那根引线的小火苗,郑弋阳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怒火环绕,可是他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
江亦临试探地伸手去拉他,被郑弋阳大力地甩开,他被惯性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腰不轻不重地磕在洗手台上。
“郑……”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郑弋阳低声说着“对不起”,转身离开了浴室。
紧接着就传来公寓大门关闭的声音,一切声音都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