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件事,高炀当年还是存了一丝侥幸。自从夜闯白虎殿后,他就想找机会和顾兰亭见上一面。奈何先皇把人看得极紧,根本没有机会把人单独叫出来。
直到转过年的七月十五。
至今他们都还记得那年中元节,善男信女一起去洛河放河灯。
顾兰亭也在其中,这是难得的先皇肯准他出宫的机会。不巧的是那天高炀也在,只是比他早到了一炷香的功夫。
高炀是来给他生母放一只河灯的,其实他知道顾兰亭亦是如此。他们二人都是幼年丧母,相同的命运曾经让他们认为自己可以为对方最可依托的对象,是可以相互交托后背的情谊。
如果,没有顾兰亭爬上龙床一事……
“是我做错事惹你生气了吗?”
顾兰亭摇头。
“是父皇胁迫你的吗?”
“不曾。”
“那你……为的什么?”
“殿下,”顾兰亭微微勾起唇角,与他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留了一句话:“我若是你,当不会为儿女私情纠缠不休自乱阵脚误了你的大业。”
这仿佛是一个隐晦的暗示。可惜高炀当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无暇思考。直到先皇驾崩当晚,他用一道圣旨把顾兰亭从盛装为先皇殉葬的队伍中抢了回来。
还是同样的问题:“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吗?”
顾兰亭依旧摇头。
“是先皇胁迫你的吗?”
这次高炀终于等到两行热泪,顾兰亭哽咽道:“是!”
啪!
顾兰亭震惊地捂上高高肿起的半边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人。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无助、伤心一股脑全涌上心头,如果不是跟在先皇身边这几年强行修炼得感情不得外露,他也许会当场大哭也说不定。
“贱人!”
那是嗣君送给顾兰亭新的称谓。
“真是没想到你贪图荣华富贵背叛朕也就罢了,竟然贪生怕死为了苟活于世,连自己说过的话也能亲口不认。顾兰亭,朕果真看错了你!”
“阿欢!你听我说……”
“住口!”
近在眼前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扭曲,高炀紧咬牙关,一字一顿说:“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叫这个名字,你不配!”
“陛下,我有苦衷。”
“苦衷?”高炀扬起头来,双目紧闭,同样留下两行热泪。
“你的苦衷就是千方百计爬上龙床,使出浑身解数魅惑先皇?”
顾兰亭甩泪摇头,高炀一把将他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