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要怪我
当天韩烬和叶棠缠绵了好一阵后,便又急着回去准备出征的各种事宜了。
就连当天晚上说好了要来和叶棠一起睡的也没有时间过来,倒是叶棠一直等到了半夜,最后才自己先睡了。
接下来的一连好几日韩烬都是忙得连人影都见不到。
直到他要走那日,韩烬也是忙得没有时间来叶府找他,不过叶棠答应了那日会去送他,所以叶棠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很早便出发了。
此时的韩烬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骑着战马,正在长亭处等着叶棠。
一旁有人恭声问韩烬:“殿下,您已经在此处等了一炷香时间了,还不走么?”
韩烬的视线一直紧紧地落在远处,闻言也只是随意敷衍道:“再等等。”
那人便应了一声,不再多说,很快退了下去。
韩烬又等了一会儿,神情越来越焦灼,直到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车声响,韩烬立马紧张地看了过去。
很快便有一辆马车从那边行驶过来。
韩烬认出这是叶府的马车,直接翻身下马,很快迎了过去。
“太子殿下。”车夫停了车,恭恭敬敬地对着韩烬行礼。
韩烬却没有功夫去理会他,而是第一时间去掀开马车的帘子:“棠儿。”
叶棠正要从马车上下来,见韩烬如此急切,不由得笑了一声,接着便握住了韩烬伸过来的手。
“怎么这么急?”叶棠笑问道。
韩烬一手握紧了叶棠的手,另一只手搂着叶棠的腰,将他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韩烬搂着叶棠的身子,小声说着。
叶棠笑了笑,任由韩烬牵着自己的手往长亭处走去。
“既然都已经答应你了,怎么会不来。”叶棠淡声道。
韩烬笑了笑,默默地将叶棠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接着韩烬便按着叶棠在长亭里的坐凳上坐了下来。
“你今天吃过药了没?”韩烬搂过叶棠的身子闻了闻。
有一股中药的味道,看来是乖乖吃过药了。
叶棠笑着回答:“当然吃过了,你不是就要走了么,还在这里这样悠闲?让他们等这么久真的好么?”
“没事,我还想再和你多聊会儿。”韩烬毫不在意地回答。
叶棠只好无奈地坐着陪他聊。
聊着聊着韩烬便有些难受了起来。
他不能一直和叶棠在这里待很久,必须要离开了。
“棠儿,我现在又不想走了,怎么办……”韩烬的声线低低的,语气之中满是不舍。
“乖,我也舍不得你啊,但是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去吧。”叶棠伸手替韩烬替好了战袍。
韩烬抿了抿唇,又说道:“那你在这里看着我走,好不好?”
“好。”叶棠搂过韩烬的脖子亲了他一下,语气中尽是宠溺。
韩烬这才好受了一些。
接着叶棠又把韩烬送出了长亭,看着他骑上战马离去。
韩烬骑着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伴随一阵马蹄声,尘土一阵飞扬,众人就这么离去。
刚走了一段路韩烬就回头看了一眼。
可他看不见叶棠的身影,身后的一切都被扬起的尘土遮掩得干干净净了。
他只好又转过头继续走。
等所有人都离开,这落寞的长亭又回归了平静,长路上的尘土也都散了,两边林立的树木依旧在风中摇曳。
但是叶棠还是没走,他一个人在长亭枯坐到了天黑。
这天夜里,叶棠发觉红烛泪发作得更加剧烈了。
这一次出征,韩烬一走就是大半年,毫无音讯,偶尔会有一封信从边关长途跋涉送到叶棠的府上。
每次拿到信后,叶棠都不舍得在第一时间拆开来看。
通常他都会把信放在枕头底下,等到白日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洗漱沐浴过后,点上一盏小灯,然后才坐在床上拿出信来慢慢地看。
每一次的信都不长,只有一张纸,不论韩烬在信里说了些什么,都会反反复复地说想他了。
每封信叶棠都会在灯下反反复复地看上好几遍,然后重新放回枕头底下,以后再拿起来重温。
入夜之后,红烛泪又开始发作。
被这毒折磨了这么久,叶棠甚至都已经能够习惯这种痛苦了。
只不过今日的毒似乎来得特别剧烈,比以往都要疼痛难耐好几倍,大概是远在边境的韩烬也在想他。
叶棠的手指攥紧了被单,强压下喉间细碎的呜咽,默默地蜷缩起了身子。
“哟哟哟,小可怜在自己默默承受呢。”一道戏谑调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棠有些痛苦地咳了两声,从床上起身,抬头看去,只见月照君正坐在屋顶上,从天窗里往下看着他。
“月照君。”叶棠忍住喉间的腥甜之意,出声叫道。
刚才他也是被这毒折磨得大意了,竟然没注意到有人爬上了他的屋顶。
月照君看了他一眼,嘿了一声,接着便从天窗里跳了下来。
由于位置没有找准,还摔坏了叶棠的一套茶具。
“……您不能走门么?”叶棠的声线虚弱,却也是满满的无奈。
“有屋顶不走走门干什么?我武功盖世,闯进这里不是轻轻松松吗?”月照君哼了一声,随意道。
叶棠有些头痛地出声:“是我爹放你进来的吧。”
“……好吧,是的。”
叶棠点了点头,问道:“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带我夫人来京城玩玩,顺便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啧啧啧。”月照君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袍。
叶棠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窗里的月亮,没有出声。
月照君的神情也微微沉了下来。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月照君先起身走到了叶棠身边,一把按住叶棠的肩膀:“好了好了,你趴下,我给你扎两针。”
“不用。”
“没事,就扎两针而已,我你还不信么?”月照君执意让叶棠趴下。
叶棠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最后还是背对着月照君盘腿坐在了床上,顺便摸出自己的银针递给他。
月照君接过银针,直接大咧咧地扯下叶棠的衣服,露出了他光洁的后背。
“你家夫人呢?”叶棠低着头,出声问道。
“夫人今日在花市玩累了,已经歇下了。 ”
叶棠轻轻颔首,应了一声,又说道:“明日我去拜访他吧。”
月照君应了声好:“正好他也想你了。”
顿了顿,月照君又犹豫着出声:“其实……我主要是来看看你的。”
“嗯?为何?”
“你看看你,都把自己给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你这么做有意义吗?”
叶棠微微垂下双眸,狭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片刻后,他轻笑了一声:“当然有意义。”
月照君替他扎针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傻不傻啊……”
“若是你夫人得了这种病,非得你的心头血用作药引,你会见死不救么?”叶棠沉默了片刻,低声喃喃着。
他说这番话时的声线极低,像是在和月照君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月照君沉默了片刻,无奈道:“你懂什么?如果是我,我肯定和我家夫人到地底下去做亡命鸳鸯。”
叶棠闻言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就算你豁出你的性命救了他,你以为他就会感谢你么?如果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世上了,你就不会恨他吗?”
叶棠静静地听着月照君的话,眼眸之中隐隐闪着泪光。
然而他却是笑出了声。
“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么会不懂?”叶棠的嗓音嘶哑得厉害。
月照君微微愣了一下,有些担忧地看着叶棠。
“我要是丢下他一个人走了,他定是会恨我的……是我负他,可我只能做到这样自私,这样狠心。”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月照君有些不忍地打断了叶棠的话。
叶棠闷闷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等月照君替他扎好了针之后,在叶棠体内作祟的毒素才好了些。
叶棠静静地拢好衣裳,和月照君道谢:“多谢。”
“你不用谢我,是我夫人看不惯你这孩子犯傻。”月照君冷哼道。
叶棠笑了笑,没有说话。
“所以你现在的计划就是让韩烬恨你?”月照君收好银针,问道。
叶棠轻轻点头:“这样对我们两人都好,起码……他就不会再怪我留下他一个人了。”
“哎,我的棠棠小可怜……”月照君一脸惋惜地看着他。
接着他又恢复了正经,从怀中掏出一瓶药递给叶棠。
“要做就狠下心来做,别犹犹豫豫的,这几年你一点长进也没有,优柔寡断,该断就尽快断,不然就不会毒发了,你以前的那股狠劲呢?哪儿去了?”
叶棠愣了愣,伸手接过那瓶药。
“这药你让韩烬服下,可以让他一夜之间忘了和你以前的种种经历,不过他对你爱得那么深,对他可能起不到作用,但多多少少总会忘掉一些事的,你看着用吧。”月照君出声介绍道。
闻言,叶棠不禁用力捏紧了手中的药瓶,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骨节都微微有些泛白。
月照君看着叶棠的表情,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出声:“当断则断,再不舍得,也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