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世界的真相
大概在有生之年，神机桥都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更没有来过混元大陆这么偏远的子世界。
它手下掌管无数子世界，能够接通它的，无一不是像仙界这样的高等级大世界。
但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后，它却毫不犹豫地，便带着蓬勃神力，把自己的触角下沉到了这个前所未有的低维度空间。
仙劫的作用，是在考验的同时，对凡人的躯体进行改造优化，使其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容纳仙力，使用仙力。
按理来说，神劫也应该是同样的作用。
但在神机桥的笼罩下，楚境炎的身体却并不是在单纯地被改造，旁边的人看着楚境炎，总感觉，他更像是在被融合。
他的面容、气质，还有气息，都在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虽然变化的幅度不大，熟人一看还是能立马认出来，但也没听说飞升还需要整容啊……
“这、佑霖这是恢复了神君的模样吗？”封展激动地抓紧圆圆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连头发丝都开始散发神光的，熟悉又陌生的好友，“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恢复神君的意识和记忆。”
激动之余，他心里不免还生出了些许的难过。
总觉得，距离好像一下就被拉远了。
以前佑霖跟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套在面前这人的身上，却是怎么想怎么违和。
而且封展没有玄启那样的厚脸皮，他一直认为，好友一旦回归神界，他们就要分离了……
陈元修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复杂难言，还有点烧心的担忧。
他在想，如果是融合的话，那境炎和小霖之间的契约还作数吗？
在大量陌生记忆的冲刷下，他对小霖的情感……又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围观的人或崇敬、或担忧的复杂感情，楚境炎一无所知，他确实如他们所想的，正在与从神府中苏醒过来的本源意识进行融合。
神君年岁不知几何，意识庞大无比。
时光的记忆长河，在楚境炎的脑海中飞速奔腾而过，每一滴流过的水滴，都将它们的印记深深地刻在河岸，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也让接收这股记忆的人，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当他再次睁开眼，众人看着那双泛着暗金色的眼睛，陌生感顿时就去了一大半。
楚境炎，哦不，现在应该称他为——世炎神君。
从他在神界扬名开始，众人便只知世炎这个尊号，至于他的本名，却是无人能知。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与楚霖结契的是楚境炎，那从今天开始，他就叫楚境炎。
楚境炎摆了摆手，将悬在他头顶的神机桥挥到一边，然后不疾不徐地抬起头，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天道，本君又回来了。”
碧空如洗，白云如练，世界一片宁静祥和。
没有得到回应，楚境炎似乎颇为意外，他轻挑眉梢，“都是老朋友了，怎么也不出来欢迎一下？一万年前的你，可没有这么胆小啊。”
兢兢业业装死的天道恨不得咆哮出声：一万年前的你，也没有这么可怕啊！！！而且你要杀就杀，羞辱对手算什么好汉！
羞辱对手？
世炎神君表示：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手下败将的玻璃心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谢谢。
而且羞辱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明明，是要让你灰飞烟灭啊。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强烈的恶意，空中忽然刮起了一股带着腥味的微风。
发丝被吹动，楚境炎笑容淡淡，目光幽深。
腥风骤然加剧，吹得混元墟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陈元修等几位亲友，更是脚步不稳地连连向后退去。
天问把几人护到自己身后，然后撑起防护罩，高高地昂起头，双眼瞪得老大。
他一定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另一位仇人死得有多惨！
天问都如此，魔皇以及他身后的十多位魔尊就更不用说了。
魔皇见楚境炎迟迟不动手，心急如焚地催促道：“楚……神君，你还在等什么呢？！快动手啊！！！我……”
神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魔皇顿时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瞬间消声。
等那眼神移开，他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摸了摸后脖子，一手都是冷汗。
那个眼神里，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但就是让他感觉到了自己周围的空气被瞬间抽干的感觉。
以前跟楚境炎打交道的时候，他还吐槽神君也不过如此，现在他才发现，狂妄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哦不，狂妄都不足以形容，应该叫……不知死活的愚蠢。
他居然……把一名神君关在自己的天魔池里，一关就是六年……
还日夜不停地逼人家修炼……
他怎么这么能呢？？？
魔皇跪地祈祷，希望这位神君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自己年少无知的冒犯！
楚境炎并没有跟蠢货计较的兴趣，他刚刚会不满，纯粹是因为对方打扰了他察看自家小乖。
确认了爱人依旧在他的神府中待得好好的，并没有被他刚刚苏醒记忆时，过于激烈的神魂波动惊扰到，他才重新腾出注意力，准备把某些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拾掇拾掇。
正在这时，远处，三道惊雷先后响起。
混元大陆的子民们，刚刚才为那一场成功的飞升劫普天同庆、欢欣鼓舞，很快便又迎来了第二场、第三场，还有第四场！！！
仙劫扎堆地降，修士们先是一脸懵逼地怀疑耳朵，怀疑人生，然后，便是失了智一般的狂喜！
此时这片天空下的所有生灵，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那接二连三的仙劫上，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天空之上，金色的光芒正如触角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缓缓蔓延。
这个缓缓，其实就如从天空划过的飞机一般，只是从地面上看的效果而已，它本身的速度，跟慢完全不沾边。
尤其，它的速度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这片天地今天真的是无比的热闹。
以天空为界，其下，是仙雷阵阵、喝彩声声，其上，是漫天金光，蚕食鲸吞。
当金光完全将天地覆盖，楚境炎收到了天道的谈判邀请，他意外之余，倒是欣然赴约了。
苟延残喘，垂死挣扎的秋后蚂蚱，他并不吝啬于给对方留下遗言的时间。
天道没有实体，不能现身，于是楚境炎便将自己的意识，投影到了天空之上的金色神光中。
然后，他看到了一团乳白色的、无形无状的气体。
“天道？”
“……是我。”气团发出了清晰的声音，“我想跟你谈一谈。”
“你连个形状都没有，也配跟我谈？”
天道：“……”
天道气得差点连没有形状的气团都维持不住了。
它忍着气，尽量平和地开口道：“只要你肯放我一马，条件随你开。神界之人下凡历劫，除了体验人生百态，增强修为之外，还需要收集信仰吧？我是此界天道，只要我活着，我就能保证，以后的千千万万年，混元大陆的信仰都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楚境炎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天道好几眼，半晌，他摇头轻笑道：“你倒是一如既往的精明，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气团散了散，又虚虚地重新聚了起来。
“可惜什么啊……”看着随时准备跑路的天道，楚境炎嘴角轻勾，忽然扯出了一抹充满恶意的弧度，然后出手如电。
天道心里刚响起危险的信号，这个信号都还没来得及对它的行动发出逃跑指令，它就瞬间发现，自己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它下意识地想散掉浑身能量，化整为零，却发现，明明是胡乱凝聚起来的形体，此时却忽然变得无比的凝实，它想散都散不了……
“可惜，你蠢得让我无法信任呢。”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楚境炎五指微动，透明的气团便蓦地变成了亮金色，然后缓缓消失于他的手掌中。
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他遗憾叹息，“可惜，没有痛觉的东西，体会不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呢。”
叹完，他挥挥手，散去围绕四周的白雾，视野立刻变得无比清晰。
从这个角度往下俯瞰，世间万物尽敛于胸。
神力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覆盖住，也将其覆盖下的一花一木，一山一水，一尘一缘，一是一非，一生一死，一起一落，巨细无遗地反馈给它的主人。
楚境炎一眼扫过所有真实与虚妄，正欲收回目光，忽然，他的视线一凝，便定格在了与混元大陆擦肩而过，即将远离的一个异空间上。
这个异空间还没有混元大陆的十分之一大，但它的存在，却格外的与众不同。
若没有注意到还好，一旦细究，便会发现，这个异空间所散发的气息，比起其他的异空间，要多了一丝鲜活气。
楚境炎扶额大笑，“天道啊天道，看来你愚蠢是真的愚蠢，精明也是真的精明啊！”
他也是没想到，天道竟然会给他来这么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断尾求生之举。
和谈求饶是假，诈死逃生才是真。
若不是他仔细，差点就要被忽悠过去了。
笑过之后，楚境炎迅速出手，电光火石间，附着在那异空间上的一丝天道本源便被他毫不留情地吸了过来。
“神君饶……”命……
惊恐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一回的求饶，才是真心实意的求饶，但可惜，被求的人并不愿意给它第二次留遗言的机会。
沉浸于仙劫中的人们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但以他们的目力，是看不到那层金光的。
他们只觉得，今日的天空，似乎格外的清透，自由。
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或者悲伤。
因为楚境炎刚刚毁灭的，与其说是天道，不如说是天道意识来得准确。
原本的天道，就好比一台有了自我意识的智能机器人，楚境炎只是将它格式化后，又剥夺了它的自我意识，但这台机器本身，却是分毫无损的。
从此之后，混元大陆依旧会按照规则运行，管理它的依旧是天道，不过此天道非彼天道，哪怕天道再次生出自己的意识，也不会是之前的那个了。
天道，原本就不该有自我。
楚境炎不是第一次下凡历劫，见过的天道不知凡几，但通常而言，滋生了自我意识的天道，都意味着灾难。
不过尽管他见识广博，这么能作的天道，也是平生第一次见。
世炎神君一边这么感慨着，一边闭上双眼，让漫天金光缓缓流回体内。
这是个静默无声的过程，但金光带回的却不仅是力量，也不仅是这个世界的风景，还有它与天道交织拉锯时，窥得的世界本源真相。
在这个真相中，地球，车轮星系，混元大陆，乃至仙界，都可以称之为是同一个世界，一个叫做，《万人迷的开挂人生》的书中世界。
既然是书，那当然就有主角，也就是气运之子。
整本书的内容化身为生动的影片，在楚境炎的脑海中飞速播放。
第一幕出现的，就是被大货车撞飞之后，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穆云轩，还有被他大力推开的，正吓得在一边嚎啕大哭的懵懂孩童。
看到这一幕，楚境炎对穆云轩的恶感顿时就减轻了许多。
气运之子有善有恶，但他还是希望，能够获得穿越或者重生这样的大机缘的人，最好能够是一个好人。
就算不是十分的善良，也至少该达到六分这个及格线，才不枉老天爷的一场偏爱。
穆云轩身死后，他的主角之路才正式开始。
紧接着他的死亡出现的系统，目标明确地跟灵魂状态的穆云轩签订了契约，再然后，画面便转到了车轮星系。
楚境炎观察了这系统许久，越看，违和感就越重。
直到他看到了自己，才知这份违和感从何而来。
因为他很确定，影片中的那个“楚境炎”，百分之百不是他！
既不是重生前的他，也不是重生后的他。
那是完完全全的，按照书中的描写长出来的“楚境炎”。
如此顺推，他觉得，这个系统，或许也不是天机匣。
因为天机匣之所以会被投放到车轮星系，完全是因为他和云梦、天道的恩怨。
若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天机匣还有什么出现在地球和车轮星系的理由呢？
更何况，他越往后看，就越发现，影片中的系统，虽然也怂恿着穆云轩到处招蜂引蝶，成为书名中所说的万人迷，但它的能力却远没有天机匣那么强。
在它的协助下，穆云轩确实吸引了很多人，但那些人对穆云轩的喜欢，却是相对理智的，并不像他以前看到的那些，把穆云轩当成信仰的邪教徒一样恐怖。
而且这个系统也不能吸取他人的气运，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专为主角服务的，普普通通的金手指。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也没有他的小乖。
倒是赫连承和唐木，依旧是他认识的那个赫连承和唐木没有错。
穆云轩在车轮星系的经历，跟他重生前看到的并无多少不同。
不过正因如此，他反而更觉得奇怪。
系统都不是同一个，经历却是一模一样的，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天机匣知道剧情，而且刻意地在维持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