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冬冬勉强摇着头,下一瞬,他嗡声一片的耳里,骤然响起一声极其清晰,极其刺耳,如雷声一样在他耳朵内响起的,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随后被疼痛和缺氧麻痹的大脑再一次受到刺激,痛觉神经无法承受这铺天盖地而来的疼痛,让吕冬冬在他的脚被生生踩碎时,甚至察觉不到疼痛。
吕冬冬紧抓着秦阑的两手力道越来越微弱,他眼睛上翻,却是见到了缓缓从乌云之中露出脑袋的月亮,不知是不是他缺氧的错觉,他觉得糊成一片的视线之内,那月亮正微微散着细微的紫光,然后他的世界就被铺天盖地的血红覆盖了。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吕冬冬最后的念头居然不是他不能回去尽孝,也不是不能回去见到他爸妈,而是祁靖伤得那么重,要是他死了,他的师兄......该怎么办?
“冬冬!!”
平地一声炸响的声音伴随着一颗头颅飞起,喷溅的鲜血如同血雨一般,先一步察觉不对秦阑推开溅漫他一身鲜血的手下无头尸体,脚步轻点后撤,避开突然出现的长剑。然而他才避开,身后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意急速而至,甚至没有给秦阑躲避的机会,下一瞬已当场穿胸而过!
秦阑只感到一瞬的凉意,从后背的长剑已然穿透他的胸口,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长剑霍地抽回,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线,却含着显而易见的着急之声,“冬冬!”
秦阑两腿一软,直接跪落在地,眼前砍了他手下头颅的那人手中长剑挥舞,不过片刻,就将他的手下一一杀死,在北渊都称得上是高手的黑煞军,居然如三岁孩儿一样毫无反抗能力地被那黑衣人砍杀殆尽!
秦阑捂着鲜血直流的胸口,嘴里吐着血泡,那双细细的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他死死地盯着地那将他手下尽数砍杀的黑衣人,抖着声音,极力挤出声音,“什......什么人......”
谁知,那黑衣人将他手下尽数砍杀之后,却并没有给上他一眼,挥落剑上血珠之后,将长剑插地,直直地越过他,直奔吕冬冬。
此刻,那吕冬冬身边已有一人,同样身穿黑色夜行衣,将吕冬冬扶起靠在怀里,正掰开他的嘴往他嘴里塞着什么东西,一边声音有些发颤,“冬冬,张嘴吃药。”
那人赶至后,极快地扫了吕冬冬一眼,声音低沉,“如何?”
“不吃药,长殷,”裴时抬起脸来,脸上是少见的焦急之意,“他不吃药。”
萧长殷半跪过去,伸手捏开吕冬冬紧咬的牙关,半抬起他的头,裴时眼疾手快,将手中的金莲丸塞进吕冬冬嘴里,同时,萧长殷解下腰间水囊,小心地往他嘴里倒了口水,随后合住吕冬冬的嘴巴,迫使他吞咽了下去。
然而这么简单粗暴的动作呛到了吕冬冬,他歪头咳着,咳出了不少的鲜血,尽数染在裴时的衣襟上。
裴时半点不嫌弃,还用手顺着的他的背,擦着他嘴里流出的鲜血,“冬冬,你撑住,你说了要回去的,可不能死在这里。”
萧长殷一手搭着吕冬冬的脉搏,随后抬手封住他周身大穴,“他内伤不重,都是外伤,金莲丸已入口,很快会没事的。”
裴时抬眼,看向吕冬冬扭曲的小腿,擦着他手的动作顿了顿,萧长殷也看到裴时的视线,抬手碰了碰裴时的脸颊,“肖前辈那边药多的很,定是有药治好他的腿,不要担心。”
萧长殷知道裴时平日那样清冷的面容之下藏有的各种情绪和表情,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裴时这般情绪明显失控的模样,心中对裴时居然这般重视吕冬冬而觉得奇怪,还有一丝隐晦的裴时居然这么重视而出现的针对吕冬冬的杀意,自然这些阴暗的情绪很好的被他遮掩了起来。
裴时摸着吕冬冬脖间的大动脉,不知是因为正如萧长殷所说内伤不深,所以性命无忧,还是因为一颗金链丸下去吊住了他一条命,他摸到了大动脉正欢快地跳着,心中的担忧减少了一丝丝,他抬眼,目光落向手捂着胸口,奄奄一息的秦阑身上。
吕冬冬之于裴时,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但是,裴时见不得,那个蹦蹦跳跳的吕冬冬,如今是这副模样。
裴时小心地将吕冬冬往地上放,还脱下了外衣盖在他身上,随后他缓缓地站起身,抬起了染满了吕冬冬鲜血的双手,僵硬地放在自己眼前看了看,“长殷,我的手......”
“都是冬冬的血。”
萧长殷伸过手,握住了裴时的手,他将他的手拉过来,细细地擦了擦,“那你就不要再染上别人的了,剩下的,我替你,好不好?”
裴时看着秦阑,双眼冰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