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人生若只如初见(完)
一连几天,秦决明都没有再来找燕子卿。
他突兀地闯进燕子卿单调枯燥的生活,又莫名地消失。
像极了人生中所有无法预料的意外。
就这么过了一周后,不知是因为急诊室值班使人疲惫,还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燕子卿又开始做十八岁车祸时,曾经梦见的那些模糊但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梦。
梦里,他捧着竹简医典,坐在一棵银杏树下默默地背着书,秋末落金扇,一地鎏金。
忽有一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捂住他的眼睛,拖着长音,笑嘻嘻地说:“猜猜我是谁。”
燕子卿摸着他的手,正要猜,结果醒了-
梦里,有人从背后搂着他,下巴抵住他的额头,笑道:“我府邸有位赵伯,画画可厉害了,能不能让他给你画副画,我要挂在床边,天天看。”
燕子卿笑道:“人就在你眼前,看什么画像。”
“也没有日日见,画吧。”那人手臂搂得紧了些,央他。
“好好好。”燕子卿边答应,边转身。
然而就在他马上要看到那人的模样时,又醒了-
梦里,面容模糊不清的那人身着银镜铠甲,手持红缨长枪,问他:“帅不帅?”
燕子卿说:“帅是帅,可惜这铠甲,这长枪,都是你父尊的。”
那人不服气地哼哼两声:“我以后,肯定也会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的。”
“是是是,大将军。”燕子卿笑着说。
“那到时候……”那人忽然俯身凑近燕子卿,亲他一口,坏笑道,“你可就是将军夫人了!”
燕子卿如玉的耳垂一红:“你这人……该正经的时候,没个正经……”
“对待夫人,要什么正经,来来来,喊声相公听听,嗷!”那人使坏,被燕子卿用医典敲头。
随后,燕子卿又一次醒了过来。
这次,他依旧没看清那人的面容-
燕子卿第一次看清那人的面容,也是他最后一次做那些梦。
梦里,他身在破旧肮脏的囚车里,浑身是划伤,腹部插着一把匕首,气息奄奄地躺在秦决明的怀里。
“别走。”
燕子卿听见秦决明求他。
字字凄厉,声声嘶哑。
然后燕子卿就醒了过来,泪流满面地醒了过来。
那是晚上十点半,燕子卿躺在自家的床上,四周空荡荡,冷冰冰。
他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因梦境而涌起的悲伤,迟迟难消散。
燕子卿起身走进卫生间,拿热水浸过的毛巾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
燕子卿忽然发现,这世间,果真会有很多事难以解释。
比如他这些天以来,每晚做的梦。
以及……
意识到自己爱上一个人,可能只是某天从噩梦中醒来,倍感疲惫,突然很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一句,你最近还好吗?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原因,不需要缘故。
燕子卿拿起手机,拨通了秦决明的电话。
可是,关机。
燕子卿失落地收起手机,重新在床上躺下。
他合上眼,尽力将复杂的思绪赶出脑袋,劝自己赶紧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上班。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小心翼翼,极轻,若不是房间安静,燕子卿根本听不见。
燕子卿一愣,起身打开灯,走到玄关,往猫眼看了一眼。
在看到来人是谁后,燕子卿再次一怔,随后立刻打开门。
秦决明站在门口,好像怕吓到燕子卿似的,距门足足有一米远。
他身着深驼色套头毛衣和黑色风衣,楼道的灯光暖黄,落在他身上,显得温暖。
“燕医生……你还没睡啊,打扰了。”没想到门会这么快被打开,秦决明一愣,而后不好意思地说。
他明明是个很威严的人,如今却像个抄作业被老师发现的学生,惭愧地低下头,目光落在地面上。
燕子卿:“你……”
“你放心!”秦决明突然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就站这,你别怕。”
顾及燕子卿的感受,秦决明还小退了半步。
他继续道:“我前几天执行任务去了,才回到本市,听我同事说,你让我一回来,就立刻联系你,我手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弄坏了,所以我想了想,干脆直接来找你,我给你道个歉,那天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秦决明低头,语气极诚恳。
燕子卿看着他,轻声道:“秦队,那天提到的相亲,是个误会,隔壁邻居阿姨热情,一定要我加那名姑娘,我加了她以后立刻就解释了,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聊天记录,我不是那种明知道你在追我,还去勾搭别的姑娘的人。”
秦决明抬头,愣愣地看着燕子卿。
燕子卿以为他不信,拿了手机出来,翻出聊天记录,递给秦决明。
“我信你,我信你。”秦决明连忙一迭声道。
燕子卿吁了口气。
“那我不打扰了,你早些休息。”秦决明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燕子卿喊住他。
秦决明回了头,看向燕子卿。
燕子卿平静地说:“秦队,我俩现在的关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了。”
秦决明眸光蓦地扑朔。
他在面对手持枪,浑身绑着自制土炸弹的犯人时,都没有流露出过一丝慌乱的神情。
而此时的秦决明,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他像块被残酷烈火炙烤的石头,只需浸入寒冰中,顷刻龟裂。
“燕医生,太晚了,有事还是过几天说吧。”秦决明干笑两声。
燕子卿一步上前,握住秦决明的手腕,以防他又像上次那样说走就走:“不行,我现在就得说,秦队,我觉得你之前有句话,说得很对,我们都这个年纪了,没必要忸忸怩怩,虽然有些唐突,但是,你要不要和我交往试试看,我……”
燕子卿的话没说完。
秦决明转过身,搂住燕子卿,在洒落暖黄灯光的楼道里,吻他。
不同于之前那个吻,这个吻极温柔,带着多年思念的缱绻,是皓月当空下,枯叶忽然落在如镜湖面,那泛起的涟漪。
吻毕,秦决明紧紧搂着燕子卿,肩膀微微颤抖,不肯松手。
燕子卿有些无奈,轻声:“秦队,我俩在这,可能会吓到邻居的,进屋坐坐吧,啊!”
燕子卿一声惊呼,因为他被秦决明抱了起来。
秦决明用脚关好门,大步走进房间里,问燕子卿:“可以吗?”
至于可以什么,不言而喻。
燕子卿:“这……秦队,我俩才刚……”
秦决明:“燕医生,我今年三十三岁了,我不是十八岁。”
燕子卿:“……”
沉吟片刻,燕子卿红着脸低下头,声如蚊吟:“左边床头柜第二层,有……有套……之前医院做艾滋病科普活动留下的……”
秦决明笑着说了一声知道了,将怀里的燕子卿放在床上,俯身边吻他边脱自己的衣服。
燕子卿忽然看到什么,眼眸骤缩。
秦决明右臂缠着白净纱布,隐隐可见惊心的暗红血迹。
“受伤了吗?”燕子卿伸手轻抚,心疼地问。
“没事,见到你伤就好了。”秦决明撩起燕子卿宽松的睡衣。
燕子卿脸红了红:“秦队,你比我想象中的,要……”
“要不正经,对吧?”秦决明知道燕子卿心中所想,笑着接话,“以后我不正经的时候会更多,劳烦燕医生习惯习惯。”
再之后,一切都陷入了热烈情欲的混沌中。
秦决明虽然急,但是前戏做得认真,所以被进入时,燕子卿没有觉得很疼,反而很快就寻到了趣。
刚才还冷清的房间变得气氛火热,喘息和呻吟萦绕着四肢交缠的两人。
动情时,秦决明吻着燕子卿光洁无暇的背,唤他子卿,让他喊自己的名字。
燕子卿失了神,喃喃:“决明……啊……”
不过这么一声,竟激得秦决明红了眼,动作猛地加快,作弄得燕子卿呻吟求饶,抓着床单小声抽泣。
秦决明没能保持理智,甚至在之后再要了他一次-
清晨,宵光曙,夕雾收,日晖透过明净的窗,落在一片狼藉的床上。
燕子卿浑身酸软,靠着生物钟醒了过来。
秦决明比他早醒,凑过来吻他,单手将他搂进怀里,替人按摩。
燕子卿虽然有些羞赧,但是没有拒绝,他舒舒服服地窝秦决明怀里,忽然发现,自己活了三十二年,好像第一次被人这般细心地照料。
“我能搬过来住吗?”秦决明忽然开口,诚恳地问,“或者你搬我家住也行,我家距离医院还近一些,我会帮你搬行李的,你什么都不用忙活。”
燕子卿先是一怔,随后无奈地笑道:“秦队,我们俩的关系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些?”
秦决明笑了笑,低头吻他发梢:“不会。”
“前一天才确定关系,这第二天就商量同居的事了。”燕子卿笑道,“还不快吗?”
“嗯。”秦决明点点头,笃定地说,“不快。”
真的不快。
因为十年生死两茫茫。
从少年到白头。
那是秦决明的一辈子。
好在如今,君心似我心,人间自是有情痴。
我的FLAG倒了!【哭
正文一天我能更三千,番外一天扣扣索索写个三百,真是要击穿我的天灵盖。
对不起!婚庆番外我果然得捋一捋!!周三更!!!
除了婚庆,你们还有什么想看的梗吗?——
凑一百字之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燕天番外(1) 并非清心寡欲
韩涯死后,朝廷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暗流涌动之下,各方势力皆怀揣心事,以求看清如今局势。
而韩涯的党羽因为心慌,露出许多马脚,也让当年蒙尘的冤屈,终于有了昭雪的可能。
作恶的哭天喊地,谋权的借机上位,怕事的明哲保身。
至于含冤的……
来世安宁。
北狄退兵的那一年,冬至日,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寒风卷地,银装素裹,天地苍茫。
正是大雪那日,燕殊在大理寺,将人证、物证和厚厚的一本奏折,呈交当今皇上。
那本奏折,字里行间,全是浸满血泪的伸冤。
燕殊十七岁来到京城,如今已二十二岁。
他呕心沥血,整整五年,终是在这一天,还了燕子卿一个清白。
第二日,燕殊奉圣上之命,去蛮荒之地,将当年流放的燕家九族,悉数接回京城。
燕殊一去一回,已是初春。
梁上燕,累新巢,二月风光浓似酒。
如今天下升平,无战事,李长天在羽林上将府任职统领,守皇宫安宁,护皇室无恙。
燕殊回来那日,李长天正在领兵训练,因为闲得慌,和数名将士一起,临时搭建了一个擂台,决定热热闹闹地比试比试。
比到最后,剩李长天和另一名虎背熊腰、身高八尺的副统领决胜负。
擂台下呼声连连,擂台上你来我往,谁也不服谁。
李长天兴致很高,意气风发的龙驹凤雏,身着月牙白锦衣,银绸束腰束腕,和副统领拳拳到肉地练着。
忽而一人匆匆忙忙地来到羽林训练营,奋力地拨开起哄的将士们。
吴管事站在擂台下,扯着喉咙嘶喊:“李将军!李将军!燕大人回来了!你听见了吗?燕大人回来了!”
李长天一个抱摔将副统领撂倒在地,几步跃下擂台,一句话没说,跑了。
留下一群将领一脸懵逼,面面相觑——
宅邸,简朴四合院,杨柳依依,春来生芽。
燕殊在屋内收拾着行囊,他正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
“燕殊!”李长天兴冲冲地一把推开门。
燕殊回过身,见到来人,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