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安安，我错了
客厅里明明除了顾巍，一个人也没有。
裴霖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手心也冒出了冷汗，顾巍用充满宠溺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空气，伸出手对着空气楷了楷，继续笑着说道：“你啊，慢点吃，油都沾到嘴角了。”
“顾巍。”
裴霖羽看不下去了，打断面前自言自语的人，再次强调，“安安死了，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
顾巍动作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仍然像是没听见裴霖羽在说话一样。
“安安，肚子不舒服吗？先回去睡觉，乖。”他的眉头因为担忧皱了起来，对裴霖羽说，“裴哥，安安他有些困，今天不能留你吃饭了，下次再一起吃。”
说完，顾巍刚想关门，却被裴霖羽挡住了门板，顾巍这是在做什么？沉浸在幻觉里以为陈北安还在他身边，是准备这样自欺欺人地过一辈子吗？
他必须让顾巍醒过来，认清陈北安已经离开的事实，让他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我再说一遍，陈北安已经死了！”
裴霖羽提高了音量，似乎想要骂醒顾巍，揪住他的领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看清楚，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到底有没有第三个人！”
顾巍的眼前忽然模糊片刻，身边的少年依旧穿着洁白的衣衫，冲着他笑，美好地不真实，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
心脏骤然一疼，一想到陈北安会消失在他面前，就有一种巨大的恐慌涌上来，将顾巍吞没。
他的安安明明就在这…为什么裴霖羽一定要胡说？他们都在撒谎，所有人都在撒谎！
“安安就在这，他就在这！”顾巍一把扯开裴霖羽的手，指着空无一人的沙发，用颤抖的嗓音，陈述一件他确信不疑的事实，“看到了吗？他就在这！”
“这一周我们都在一起，他每天都会吃我给他买的草莓，每天躺在我怀里跟我说话，就在半小时前，他还吃了我给他做的菜！”
裴霖羽将视线移到已经冷却，却完好无损的饭菜上时，心彻底沉了下去。
顾巍忽然跑到沙发边，又像是拉着什么东西过来，用期待而激动的眼神问道：“刚刚安安叫你了，你听到了吗？”
看够了一场闹剧，裴霖羽直接喝止了顾巍恍若疯子一般的行为，“够了！”
“顾巍，你还要骗自己骗到什么时候？”
裴霖羽红着眼眶，一点点打破顾巍最后的希望，他质问道：“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陈北安存在过？”
顾巍像是被质疑考试成绩的孩子，急忙四处查看，他看着墙角堆满了的草莓盒子，赶紧过去打开，却只闻到了腐烂的臭味。
他眼神怔了怔，继续跑到餐桌上，上面的饭菜丝毫未动。
怎么会呢？他明明看着陈北安吃完了的，怎么和他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顾巍的大脑开始极速地搜索着和陈北安留下的点滴，不信连一点陈北安的痕迹也找不出来。
对了，还有照片，他和陈北安的合照！
顾巍跑到卧室，将手机拿了出来，欣喜地将手机里存下的照片拿给裴霖羽看，“你看，我和安安的合照，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裴霖羽看了眼手机，倒真是陈北安与顾巍的合照，照片里的那个少年还穿着宽大的校服，眉眼青涩，小小的身躯凑到顾巍的怀里，嘴里还吃半截草莓，因为被抓拍，小鹿般的眼眸惊讶地瞪大。
手机里还有其他的照片，只有陈北安一个人，睡着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委屈巴巴的时候，吃零食的时候，泪眼朦胧的时候…
那一刻，裴霖羽才总算是知道，顾巍幻想中的陈北安，是从哪里来的了。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顾巍和陈北安的过去，但他单从这些照片就知道，那时的他们真的很幸福。
忽然，他心里哽了一下，像是明白了顾为什么不愿接受现实，宁愿将自己沉浸在幻想的世界。
因为太痛苦了。
光是想想，就痛苦地想死的心都有了。
尽管他不认同顾巍专制偏执的行为，但他不得不承认，顾巍真的爱惨了陈北安。
这种爱，夹杂着说不清的恨，又割舍不下，狠不下心，纠缠在绝望和崩溃之间，足以逼疯一个人。
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顾巍的态度大变，又为什么会演变到如今这种无法挽回的绝境之中。
裴霖羽唯一能确认的是，没了陈北安，顾巍一定会死的。
这些照片，都是真的，顾巍找到了陈北安的存在，仿佛松了一口气，他声音有些发冷，对裴霖羽道：“裴哥，我知道你为我好，但以后别再说些奇怪的话了。”
“我的安安好的很，你不用担心。”
裴霖羽张了张嘴，却卡在喉咙半天也吐不出来，他居然不忍心打破顾巍的幻想了。
迟早有一天，顾巍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只是不知道，等他清醒的那一天，会不会崩溃痛苦到难以忍受。
裴霖羽什么都没说，深深地看了眼顾巍，走出了房门。
空气又寂静了下来，少年小心翼翼地拉着顾巍的手，说：“这个哥哥，好像不太喜欢我…”
顾巍将少年揽进怀里，安慰着说：“没事的，安安…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是，我好害怕。”
“我怕我陪不了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