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小孩子的哭闹声尖锐刺耳，但是段寒却十分耐心的哄着，把七七抱在怀里，在床边一边走动一边低语，那是哄婴儿的姿势，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颊看起来似乎只是皮包了骨头，消瘦的脸庞上此时却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宛如冬日清晨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弥漫着的云雾，撒下来的光辉柔和又带着温暖的热度。
但是七七似乎并不被他温和慈爱所打动，反而哭的更加厉害，段寒并没有不耐烦，直到七七扯嗓子一边嚎一边小手乱挥。
“我不要你，你是坏人！！”七七脸上满是眼泪，腿脚一起上，在段寒怀里使劲扑腾，巴掌几下直接打到段寒的脸上，“我要回家，我要爸爸！”
段寒本来还很温柔的安抚她，但是听到七七的话，他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抓住七七的手猛地用力，七七疼的小脸一皱嚎哭不止，段寒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眼中浮现一抹惊慌，低头哄道：“星儿乖，我是爸爸呀，我和星儿要永远在一起的，爸爸再也不会把星儿弄丢了。”
“嗝……”七七抹着眼泪打了个哭嗝，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惊恐，片刻后又大哭出声。
段寒有一瞬的恍惚，眼中的光慢慢散开又聚焦在七七的小花脸上，那双被悲伤洗过的眼睛里涌上一抹阴霾，脸色几经变幻，抱着七七又哭又笑，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伴随着小孩的哭声，只能隐约听见个‘死’字，状若疯癫。
郁辞在窗外看的心惊胆颤，再也顾不得许多，跳下堆满碎石的台阶。
在他要伸手推门的那一刻，顾琅轩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将他带到身后自己走在前面，“我先进去，你站我后面，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了，把七七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进去千万不要刺激他。”
“我不会让七七有事，相信我，好吗？”顾琅轩松开郁辞的手臂，五指张开，从耳侧抚进他的头发里。
温暖的手心轻轻揉着头皮，郁辞将心里的焦急和担心压了下来，抿着唇认真地点了点头。
“嘎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年久失修的声响，顾琅轩走在前面，郁辞紧跟着他的脚步，后面是云老板。
老屋早就断了电，顾琅轩打开手机照明灯，视线跟随着冷白灯光扫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落满灰尘的老旧家具，穿过厅堂，就是被烛火照亮的房间。
七七包着一汪眼泪哭的不停歇，小手在脸上抹眼泪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家两个爸爸都来了，立马止住了哭声，但是由于之前哭的太猛，一直打哭嗝，断断续续的叫道：“嗝……爸……嗝。”
郁辞想到段寒刚刚疯狂的样子以及把七七当成他自己孩子时的模样，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他怕刺激到段寒，不敢出声回应，悄悄给七七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段寒是在七七出声后才注意到他们，手上还是抱着孩子一边走一边哄，眼睛却满是迷茫的看着他们，似乎是再问他们要做什么。
郁辞看了一眼顾琅轩，顾琅轩对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郁辞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段老师，我们是来接七七回家，你把他们给我们好吗？”
“嗯？”段寒疑惑的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对郁辞摇摇头，“这是我的星儿，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星儿。”
段寒眼中的光宛如风中一盏豆大的火光，摇摆不定，轻轻触碰一下就会熄灭并且再也不会重新燃起来，郁辞没有经历过，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他也是一个爸爸，哪怕只是想象一下七七或者一一不见了，他都觉得呼吸都是带血的。
郁辞张了张嘴，却是对着段寒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他受到刺激对七七做出什么，再怎么样他也是个成年人，加上精神状态不好，伤到七七简直轻而易举。
顾琅轩对郁辞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转过眼将视线落在段寒身上时，在场三人俱是心里一惊，郁辞咬着牙将惊呼声压在嗓子里，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段寒手中赫然拿着一把水果刀！锃亮光滑的银色刀面与整个破败不堪的屋子格格不入。
他举着刀递到跟前，疑惑的视线一寸寸扫过锋利的刀，最后落在握着刀柄的手上。
为什么枕头下面会压着一把水果刀，是他买的么？段寒眼神中透着一股迷茫，然后将刀随意丢回床上，算了想不起来了，只要他的星儿在他身边，那就什么都不重要。
“蝴蝶，蝴蝶，生得真美丽。头戴着金丝，身穿花花衣。”干裂起皮的嘴唇一张一合，轻柔的童谣在旧屋中响起，他枯瘦如柴的手与掌中小孩白嫩嫩的小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郁辞跟着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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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琅轩上前走了两步，段寒一边哼着调子，一边抬头疑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