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可是陈太后啊!
皇帝在这怔愣之际,脑子里走马灯一般,回放着他从第一次见到陈太后到自己坐上帝位时的种种情景。
年幼时,他就被送到了陈太后身边。即使年纪小,他也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过是这个没有剩下儿子的女人争权夺利的棋子。
她需要把他扶持上王位,以保证自己和家族的前途。
而他在陈太后面前,一直是以一个被施舍的姿态,求着对方扶持他这个幼年丧母的不受宠的皇子。
为了帝位,他牺牲了太多可以自主选择的机会,也让度了太多的权力给陈家。
在陈家面前,皇帝一直难以抬起头来,那是由岁月为刀,刻在骨血里的卑微。
而现在,曾经不可一世的陈太后给他下跪了。
皇帝耳边嗡嗡响了半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要将陈太后扶起来,道:
“陈太后这是做什么?”
然而陈太后却是不动,坚持跪着。
“铭德!”皇帝对二皇子喊道:“来,把陈太后扶起来。”
二皇子应声走了过来,然而他刚走到陈太后旁边,却是没有去扶陈太后,而是也跪了下来。
“你们!”皇帝看着他们,惊讶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陈家军兵败鄞州后关,还失了随州,陈家心中实在有愧,特来向皇帝请罪。”陈太后开口道。
苍老的声音沉重中带着一丝悲凉,那战死的三万人里,大多都是陈家的亲兵。
陈家本就是武将起家,这次兵败,对于庆和王朝是损失了一座城池,而对于陈家来说,简直是元气大伤。
否则,陈太后也不必以这样的姿态,来请求皇帝的原谅。
“当初儿臣坚持让陈家军驻守鄞州后关,对于如今随州失守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儿臣心中有愧,特来请罪。”二皇子道。
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个个平时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都跪下来请罪了,心中竟是有种诡异的顺畅感。
“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陈将军自己麾下也伤亡惨重,行罚什么的,等老三回来的时候再说吧。”皇帝道:“再者,朕向来赏罚分明,既然是陈将军自己的过失,就应该以他一人之力承担,和你们都没有关系,都起来吧。”
皇帝虽是这样说了,陈太后和二皇子却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皇帝深谙这些人心中的想法,便也不多绕圈子了,直接问道:“怎么,还有事?”
二皇子看了陈太后一眼,陈太后冷静沉稳的面容给了他巨大的勇气。
只见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气,道:“陈家军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仍有三千兵力。三千兵力不多,但是陈将军与三弟向来治军方式不同,若是届时三弟的兵和陈将军的兵合在一起,恐怕还未征战,军队里就先出了问题。”
“哦?”皇帝挑了挑眉,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治军方式不同?朕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二皇子闻言喉结一动,神情有些慌乱。
南懿和陈将军的治军方式不同,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
皇帝现在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