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同参将说理,对方却并不等自己,指着旁边扎马步的小兵骂骂咧咧道:“兔崽子,别偷懒!”
而后一拍屁股跑得比谁都快。
这日子过得太苦了,太苦了。
别的都行,漠北日头本就大,冯纪年这么整天介得跟着自己,又不像自己一样是皮实惯了的,那细皮嫩肉的素白面皮万一晒黑了晒伤了晒出满脸大麻子了,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依他,都依他,就老实一段时日罢。
褚明月并没“苦”多久,等她怀到六个月时,肚子里揣着的那个崽子开始频繁踢她了。
其实四个月多的时候就有些感觉了,只是那会儿一是肚子凸出的形状太小,她只当自己是吃多了撑得,孩子偶尔动一下她还以为是想要放屁……
等胎动频繁开始,褚明月的各种孕妇会有的反应姗姗来迟。
手脚开始水肿,比往常更容易饿,以前爱吃的东西不爱吃了,以前不爱吃的现在反而看了就馋。
心情到算是稳定。
等到褚明月怀孕的最后一个月,冯纪年清了三个稳婆来军营里住着,就连之后要伺候褚明月月子的丫头都精挑细选留了十来个。
褚明月看到那些老妈子和小丫头片子就脑仁儿疼,她是来当将军不是来享福的,弄这么两营帐的下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所幸冯纪年知道军中忌讳这种奢靡的风气,若是再让稳婆和丫鬟们吃军饷,褚明月的威望就不用留了,那些下人的吃住便一应自己都拿了,褚明月晚上回自个儿的军帐里还能加个夜宵吃。
冯大人莫不是先前在大理寺的俸禄都攒下来留着给褚明月花了罢?
就这样过去了最后一个月,褚明月总算要临盆了。
三个稳婆在屋里轮着指导褚明月如何如何喘气,又如何如何用力,烦得褚明月不行,最后褚将军大喝一声让稳婆们都把嘴闭上,自个儿抬起上半身来一个使劲儿,这孩子就顺顺当当地生出来了。
这劲儿使得可是真大,连她脖子上的青筋都显出来了。
冯纪年不忌讳产房污秽,一直在旁边陪着褚明月,听见自己的孩子呱呱坠地也不去抱,只心疼地给褚明月擦汗。
稳婆们吓得不轻,这生孩子的时候乱使劲儿稍有不慎便要出血要命的,怎么褚将军就这么自己把孩子给使劲儿生出来了,连她们的推拿都嫌弃的要命。
褚将军自然是没出什么事儿,她常年习武,身子比冯纪年都要强韧,恢复地也是极快,若不是冯纪年看着她这个月子定是不会消消停停坐完的。
鸡飞狗跳,鸡零狗碎,一地鸡毛。
褚明月的性子太跳,幸而有冯纪年这样的人稳着她,两人的感情也好,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一直到褚明月年纪大了,儿女们全部成家生子了,褚明月才卸下了将军的担子。
曾经有一天褚明月问冯纪年:“我看上你这回事儿你一早就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呢!算了,这个说不明白,你当初是看上我什么了?”
冯纪年笑着摇摇头,低头看褚明月抱着孩子看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快夸夸我。
“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冯纪年伸手去给孩子掖了掖襁褓的被角,又亲亲褚明月的额头:“从来没有哪个姑娘当着我的面就说我油头粉面,也从来没有哪个姑娘第一次同我用饭便要吃酱肘子,更没有哪个姑娘会像你一样,约我打雪仗,却把我往雪窝子里埋。”
褚明月越听越不对劲,眉毛一立:“你这是夸我呢么?”
“最重要的是,就算你是这样一个毛毛躁躁的性子,我竟能感受到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冯纪年笑着把妻子和孩子揽在怀里,“就算你怀着孩子上蹿下跳,我也觉得岁月静好。”
什么岁月静好,褚明月心中犯嘀咕,哪有人这样的,人家遥儿和表哥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的,爱得要死要活,自己家这位同自己一上来就有了老夫老妻的感觉。
也罢,岁月静好就岁月静好罢,只要是他们俩,怎么都是好的。
那就是岁月“静”好罢。